“伯爵府宅有大夫人當家,自是管家嚴謹,門風極嚴。便當然是做不出把人晾在門口這等無禮之事的。想來戚嬤嬤說的便是真的了。”
聲音自是天真無邪,語氣帶著幾分嬌媚,女兒家的音色頓現。
這話似是承認了戚嬤嬤的一番話,隻說出來,卻讓戚嬤嬤麵色一僵,終是啞然了片刻。她好歹是個老人,話是好聽還是不好聽,有沒有其他幾分意思之類的,她自然是很快就整明白了的。
一時臉色僵住,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戚嬤嬤咬了咬牙:“你們還不伺候甄大小姐下轎?讓大夫人久等了,仔細你們的皮!”
伯爵府進了門,甄妙寧被身旁的染畫虛扶著,走一步穩一步,規規矩矩的,腳踩在地上,一步比一步實。這一番姿態是她高嫁入崔伯爵府,後來吃了苦,甄家敗落之後她被盧氏給打著教出來的。
以前她走路過於輕浮,腳後跟不著地。周圍人瞧見她走路一顛一顛的,便嘲笑她必定是個不安於室、不守本分的。甄棟梁和大夫人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她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絲毫都沒有變過。出身便是嫡女,在甄府住慣了,自己是主子,一幹人聽她使喚,便養成了她驕縱傲慢的性情,情一定要順著自己心意的,事一定要完美無缺的。可是結果呢?
甄妙寧垂下了眼瞼。
便如同重生之前的昨日,她沒有如今日這般冷靜地坐在轎子裏等人請,而是真的用了一條白綾吊昏了自己,連崔家的大門也沒有進去,便分分鍾在第二日黃昏時分被甄家人給接了回去。
戚嬤嬤跟在甄妙寧的身後,眉頭皺成了個川字。
這甄大小姐走路倒是挺穩重大方,嘴上帶著淺笑吟吟。穿著打扮雖然富貴奢華得有些過了,卻不得不承認,這般富貴的模樣也沒讓她沾上幾分俗氣。
進了正廳,拜見了盧氏,甄妙寧安靜而立。
羅漢椅上,盧氏正在吃茶。
甄妙寧看了她一眼,盧氏頗為年輕,如今不過三十出頭而已,早年嫁人生子。三十多歲這年紀,富貴滋養著,她的臉上半分皺褶也沒,反而瞧著端莊自然。眉宇之間,瀲灩風情。她上身穿著深藍色鮮豔的對襟上襦,腰間纏著靛藍色長係帶,簡單的齊胸襦裙,四周繡著極炫目的花紋,整體優雅大方。
她如今倒是跟後來的蒼老模樣差別巨大了。甄妙寧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欺負也欺負過了,被欺負也被欺負過了,那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見過大夫人。”
甄妙寧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不敢當。”
盧氏放下了茶盞,抬眼打量了下甄妙寧,嘴角微微一動。以她瞧人的一雙慧眼,什麼賤人她都能看個差不多。之前瞧了甄妙寧,她就不大喜歡。
隻想著,好歹是甄家大小姐,是個正經嫡女,身份自是比伯爵府差上許多,也還是足夠的。哪成想後來那一番作態,真是丟臉到家。
現如今再看著眼前的甄妙寧穿的好看,行禮規矩,她也依就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