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為何在此處!”陌生男子的出現,立即引起了侍衛的警覺,連忙低聲嗬斥說道。

聽到問話聲,男子轉身、回頭,傅雲書聽到身邊的上官曼倒抽了一口冷氣。

是多少年前,梨花花開如雪,梨花林中初見,那人眉眼驚豔絕倫,廣袖長袍,恍若是謫仙下凡。

世上怎麼能有如此相似的人,逆著光芒,上官曼見那人長眉入鬢,明明生了雙多情的鳳眼,可是卻神色清冷,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的側臉,若非知道那個人不可能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宮中,上官曼幾乎將他錯認成了蕭闕。

三年前陛下登基,公子那個人不辭而別,如同憑空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一般,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陛下那般喜歡的一個人,在他失蹤之後陛下不許任何人提及他的任何東西,也沒有去找他。

然後到天牢中,前朝的皇帝被刺殺在了天牢中,陛下眼中沒有半分的驚愕,有的是難以言喻的傷痛,許久許久之後,她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將他,厚葬了吧。”

緊接著,頓了頓,又對底下的人吩咐道:“不要將他葬在皇陵,將他葬在卿竹山,墳墓邊上種上梨樹。”

不知道九泉之下,會不會還有梨花煙雨,但是隻願來世不要生在帝王家,不會被權勢蒙蔽了雙眼,能與心愛之人,攜手百年……

陛下踉蹌著腳步回到了宮中,不準任何人扶,她們隻能遠遠在百步外跟著,最終回到寢宮的時候,陛下倒了下去。

陛下病了整整一個多月的時間,纏綿病榻上,一直叫的是蕭公子的名字。醒來之後,柳神醫查出陛下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陛下什麼都沒說,看著窗外的眼神,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醒來之後,陛下勤勉朝政,似乎是已經忘記了蕭公子這個人。她醒來便就搬到了寢宮中,並且命人查封了昔日的那個偏僻的宮殿,不許人動宮殿中的一草一木,可是卻也從不見她進去過。

陛下的身體很不好,孕吐的十分厲害,柳神醫說她是憂思過甚,陛下什麼都沒說,朝政上的事情幾乎不過問,補胎的藥再難喝也是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但是懷孕之後,陛下消瘦了很多。

很多時候她甚至是在想,若非是小皇子,其實隨著蕭公子的離開,陛下的心也跟著死了。

到了七月份的時候,陛下胎動的十分厲害,柳神醫十分緊張,直接長住到了宮中來,請來了有經驗的產婆。

二月末,陛下因為難受徹夜的難免,總是看著窗外發呆,有時候她問陛下在看什麼,陛下長長歎口氣,說道:“梨花,快開了吧。”

那樣期待的眼神,竟然讓她都忍不住心酸。

八月的時候,陛下胎動的厲害,柳神醫臉色蒼白,說怕是要生了。

素來有活七不活八之說,三月初,梨花未開,似乎隱隱的有一種不祥的預兆。

宮中上下都被驚動,三天三夜,連醫術高明的柳神醫對於生孩子卻無能無力,血水一盆一盆的從寢宮中端出來,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萬幸,萬幸那個小皇子是有福氣的,陛下平安產下小皇子,小皇子出生的那一天京城的梨花一朝綻放,初生的生命縱然脆弱,但是卻那般的頑強,雲霞絢爛,黑夜的過去,又是黎明新的開始……

陛下醒來之後,柳神醫、君大人、裴將軍,所有人將合宮上下都清理了一遍,讓她對於蕭公子的事情緘口不提。

她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一個月後,她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陛下忘記了很多的事情,那些與蕭公子有關的人和事都忘記了。曾經籠在臉上似有似無的惆悵已然不見,醒來的陛下蛻變的更加冷硬,更加無情。

她驀然的想到了之前陛下問過她的話,“忘塵,吃了它可以忘記心愛之人,可以忘記很多很多難過的事情……”

最終陛下還是選擇了這樣一條路,曾經陛下那般的喜歡蕭公子,可是最終還是決絕的選擇了遺忘……

其實上官曼的心中或許早早隱隱的有一種預感,隻是一直沒有說出來而已,或許,蕭公子早就不在人世了,陛下為了讓自己活下去,所以選擇了遺忘這一條路……

很多事情,縱然遺忘了,可是再次看見那樣相似的麵容的時候,心中那一種被她刻意忽略的悸動浮現在了心頭。

晚霞在他白色的錦衣上渡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光芒,記憶深處的某根心弦被撥動。人生若隻如初見,最終,不過是最終回到最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