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50萬積蓄,哥哥欠她50萬,月薪5000塊,留出一些生活費,能付首付的更少了;現在杭州房價,每平米低於2萬塊的隻有下沙、桐廬、臨安淳安幾個區,其他地方就不要想了。
如果,有一套屬於自己、遮風避雨的房子就好了,杜瑩瑩難過地想。
思路就此發散:2008年家裏房子7000一平,今天3萬塊;哥哥的房子是09年買的,學區房,8500一平,現在漲到4萬;姐姐10年換的房,十來年時間,已經翻了三倍。
隻有自己沒房子。
孝敬父母,幫了哥哥扶姐姐,一家三口衣食住行應酬隨禮,錢包就像無底洞,來來去去存不住。離婚的那筆錢,也是父母陸續去世、與兄姐撕破臉才攢下來的。
杜瑩瑩第n次後悔了。
滿腦子胡思亂想,腳下胡亂邁出,汽笛一聲鳴叫,一輛在夕陽下閃動奇異光芒的車子衝到麵前--
杜瑩瑩輕飄飄飛在空中,最後一個念頭:從車上奔下來的綠衣服、大波浪卷的年輕女人,怎麼,怎麼和自己年輕時一模一樣?
“姑娘,姑娘?”有個老頭站在對麵,另一個婦女抓起古裏古怪的按鍵手機:“120?有個人躺馬路,xx路稅務局斜對麵不是我撞的,我不會開車!”
杜瑩瑩定定神,左手撐地坐起來,試著動了動,“我,哎?”
肇事車呢?奇怪的女人呢?
老頭絮絮叨叨,堅持她是自己暈倒的,“沒吃飯?”婦女也嚷“能動不?走兩步?”
確定沒大礙之後,她謝過兩位路人,在路邊撣撣衣服,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約的車也該到了。
從衣袋取出手機,杜瑩瑩撥弄兩下,愣住了:厚厚的紅白相間機身,屏幕不算大,底下一個白色按鈕,周圍四個按鈕,把滑蓋往上推,下方是34按鍵盤。
有點眼熟,可,她的華為呢?
手機屏幕跳躍著大大的nokia,時間赫然是2008年7月22日!
惡作劇?
翻過來,杜瑩瑩發現手機背麵貼著一個黃衣藍裙的彩貼,女兒的最愛白雪公主。
杜瑩瑩茫然,自己的?
準確地說,曾經屬於她。
她在衣袋亂翻,突然停住了:不知什麼時候,身上衣服換成一件眼熟的黑白格子連衣裙,背包是粉色的,白鞋子。
腦震蕩?記混了?
杜瑩瑩不知怎麼辦,突然之間,手中的手機振動起來,來電提示赫然是“親愛的家”。
是家裏座機,父母相繼去世之後,房子歸了哥哥,這個號碼很少有人打了,手機更方便。
2008年?爸爸媽媽還還活著。
杜瑩瑩顫抖著手指,按下接聽鍵,母親陳秀英的大嗓門從聽筒傳出來:“瑩瑩,瑩瑩?”
淚水模糊視線,她哽咽著,說不出話。
“怎麼了你?”陳秀英提高聲音,“出什麼事了?茵茵病了?還是小馬工作的事?說啊你倒是,瞧你這孩子。”
她不停搖頭,仿佛母親就在對麵似的。
父親杜國誌的聲音也響起來,“怎麼了到底?啊?老三?”
足足半分鍾,杜瑩瑩才發出聲音,“媽,媽~”
陳秀英鬆了口氣,開始埋怨:“在哪兒呢你?就知道哭,你要把人急死,大白天的,是不是嫌我和你爸事少?”
“我回去。”杜瑩瑩握緊拳頭,指甲刺進掌心,“媽,我現在回家。”
掛斷電話,她抬起頭,打量對麵窗中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白皮膚尖下巴,眼睛腫得像桃子,黑發亂糟糟散在肩膀,雖然狼狽不堪、衣服也不太搭,仍然是個纖細漂亮的年輕女郎。
是27歲的自己。
諾基亞5300沉甸甸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惡作劇?亦或一場盛夏午後的幻夢?
真的回到2008年了嗎?像穿越電影、電視劇那樣,重新再活一次?念頭湧進腦海,她深深呼吸,滿腦子不可思議。
幾分鍾後,她坐進出租車,開始試著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12年前:車子是招手停下的,沒有微信和支付寶付款碼,司機的手機就放在手邊,是風靡一時的三星翻蓋款。
車窗敞開著,杜瑩瑩探出頭,出神地盯著路邊花花綠綠的服裝店、書店、餐廳、網吧和棋牌室,一輛輛自行車穿行不息,司機念叨“下月奧運會哦!”
奧運會?
夕陽把天空染成玫瑰色,她站在餘杭區一處熟悉的小區大門,心裏不知什麼滋味。
推開家門,父親坐在沙發看電視,廚房傳來熟悉的鍋碗瓢盆,空氣彌漫著紅燒肉的味道,書房門開著,哥哥杜英山正訓斥侄子“才考這麼幾分?好意思吃飯?”
一時恍如隔世。
“門口站著幹嘛?”父親喊,看到她紅腫的眼睛頓了頓,叫母親名字:“陳秀英,看看你女兒!”
一個係著圍裙、戴金耳環金項鏈、頭發染得烏黑的老太太拎著鍋鏟出來,“你說說你,這麼大人了,害得我和你爸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