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時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坐下去。站起來,又坐下去。反複四次。手機是新買的,他不舍得真扔出去,幾次三番甩手,最後還是憤怒並著小心甩到沙發上:“狗屁不通!荒謬絕倫!離譜至極!”
簡流不常上網,對網上風言風語一概不聞。他似乎也沒在聽朱正時說話,對著鏡子,仰脖子看頸部上留下的牙印:“奇怪。”
饒玄發起酒瘋來,確實不像人。但連留下的牙印,也不像人留的,就值得簡流深思了。
“當然奇怪!我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粉絲!腦洞可以裝下兩個地球!”朱正時扭曲著五官,說這話燙嘴,“他說你跟SKINGS的隊長,在車上那什麼。說你那什麼,然後他那什麼,他出道前你還那什麼。還把我寫得跟龜公似的!”
簡流的領悟力,縱然頂天高,也領悟不出朱正時這幾個“那什麼”,分別代表什麼意思。
他沒跟朱正時把話問明白,默了默,答:“言論自由。”
朱正時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言論自由代表可以胡亂造謠嗎?”
“不然去告他們?”
朱正時霎時語塞。咿咿啊啊了幾聲:“我是不敢告嗎?我是怕回頭人家說你小氣。”
簡流說:“你就告他們,造謠你當龜公。”
朱正時赫然睜圓兩隻眼,佩服地給簡流豎起拇指:“角度清奇到刁鑽。說回正事。”他手抓著一條腿,盡了力把一條腿翹起來,“《星印象》記得嗎?前不久你才去錄的那個節目。他們這個節目,每期都會請一位往期藝人去當特約主持人,配合著彭臻主持節目。這期,正好請你頭上了。”
簡流走到茶幾邊,倒了一杯苦蕎茶:“你接了?”
“當然,當然接了。這資源也不差吧,而且你新專輯已經準備完了,最近也不需要錄歌,商演行程也不是很緊,完全有多餘時間接這檔綜藝。”朱正時先把該解釋的都解釋上,仿佛是在為後麵要說的話做鋪墊。
簡流喝了一口苦蕎茶,問:“采訪的嘉賓是誰?”
方才還因S.Kings隊長一事,嗆鬼嗆神的朱正時,此時眼神躲躲閃閃,兩片嘴唇猶如被糊了層漿糊,張不大。他細若蚊聲,又保證能讓簡流聽到地說:“S.KINGS。”
“……”簡流將苦蕎茶放到桌上:“別著急走。來,你過來。”
饒玄這一出道就“爆炸”一回的經曆,不僅沒讓他招致罵名,甚至還給他招了波心疼他的媽媽姐姐粉。
喪極之下,瞞著老薑,他偷發了一條微博:這就是人間和地獄的文化衝擊嗎?做人但凡有一點像鬼一樣單純的心思,我現在也不會這麼這麼這麼抓狂。
一秒之內,得到的評論竟然是: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我已經不敢想象這個世界的黑暗了,讓這樣一個心思單純、敢愛敢恨的少年,經曆了這樣不堪的折辱!無冕,你但凡有心,就請給我守護好他!
“我他媽!”饒玄將手機,以一個粗俗的弧度,狠摔了出去。
為了避免自己被氣到灰飛煙滅,十天之內,他不想再看見網上任何東西。
饒玄的想法,一夜發生天上地下的變化。
他不夠黑,一定是因為他還不夠紅。他想夠紅,得先打倒crystal7,把crystal7按在地上碾壓摩擦。於是,他在他們宿舍最顯眼的地方,毛筆蘸了黑墨水,寫下“打倒Crystal7”,作為他們團的宣言。
海佑看見這宣言的時候,純正英腔,優雅地罵了聲“臥槽”。
連日來,五名成員沒日沒夜在公司練習室裏練習舞蹈。
《星印象》下個禮拜開始錄製,他們將在節目上表演《桃櫻》這首歌的唱跳。這是給觀眾們看他們現場實力的一次機會。
在練舞室裏練舞的時候,他們五個人都戴著口罩,為了能夠鍛煉氣息。
老薑說:“跳舞的時候還大喘氣,你還怎麼唱歌?”不管天多熱,跳舞的時候多悶,口罩他們都必須戴上。隻有到了快憋死了,一口氣吊著提不上了,才能將口罩摘下。
等到晚上,五個人已經是滿頭大汗,衣服貼著肌膚,頭發貼著臉跟額頭。汗水從眼皮滑到睫毛上,眨眼的時候流下臉頰,進入口罩內。一抿嘴唇,滿口的鹹味。
一天十幾個小時的高強度練習,讓五個人都逐漸體力不濟,情緒也不太高漲。
舞蹈老師,拿一根竹棍,狠敲了幾下鋪有軟墊的地板:“怎麼回事?伴奏停了?拍子亂七八糟的,你們在跳上個世紀的老年舞嗎?上個世紀的愛豆們都跳得比你們好,你們現在是都在幹嘛?海佑,你又慢半拍!”
舞蹈老師關掉了伴奏,嚴厲地喊道:“休息兩分鍾待會重來!”
海佑彎彎身子,愧疚地說:“對不起。”
雪彌等人拉下口罩,抓著衣服,對著半空吸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