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紅的朝暈鋪灑下來, 透過窗棱、穿過碧紗櫥點點落在二人的身上。
虞未晚細細地看著身旁的人,若他很快醒了,她就立馬閉眼, 假意被他吵醒。若他不醒, 她就偷偷起來,省了戲份。
看著、看著,竟發覺她的夫君長得很是耐看。
棱角分明的側顏,完美的唇形細看下竟莫名有些誘人的錯覺,英挺劍眉下,那雙冷峻、深邃的眼眸柔和閉著,隱去了些淩厲淡漠, 顯出幾分清貴來。
視線再往下,頸骨在隱隱的一條猙獰疤痕讓她不禁心驚了驚。
應該是征戰時留下的吧?
虞未晚不由地歎息。
常勝將軍不過名聲好聽, 還不是用命換來的。
隻盼他能撐久一些,再久一些, 別讓她太早守寡。
正想著,忽見晏詢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動了動,她瞬間閉上了眼睛,佯裝熟睡模樣。
醒得還挺早,還好沒爬下去,否則爬一半就被他發現了!
慢慢睜眼的晏詢眉眼含著幾不可見的笑意,轉頭看著緊緊閉著眼的虞未晚,隻見她纖長睫毛不住地微微顫著。
緊繃著的虞未晚屏息聽著晏詢的動靜, 等他掀被下了床榻, 才偷偷地睜開了一條細縫看看情形。
直到人批上外衣,出了房門,才徹底睜開了眼。
悠哉地躺在床上, 暗喜自己演技不錯,逃過了尷尬的一劫。
神清氣爽地起身,她一推開門,嬤嬤和春兒已在門口候著了。
“今日要出去,發髻要清爽些,不上妝。”坐在妝奩前的虞未晚心情很好地說道。
“同誰一塊出去?”
嬤嬤等了一早,見晏詢才起,明知故問道。
“晏詢,他要帶我去好些地方。”虞未晚如實道。
嬤嬤欣慰笑笑,“怕是也去不了多少地方,夫人又不會騎馬。”
虞未晚一時沒反應過來,誰是夫人?
“嬤嬤怎麼成我為夫人?”
嬤嬤用簪子給她綰著簡單的發髻,不以為意道:“小娘子現在是將軍夫人,自當改口。”春兒也跟著應和。
虞未晚撇了撇嘴,“不好聽。”
但嬤嬤說得也不無道理,她現在還不會騎馬,在京城不覺有不妥,但在雍州似乎總有些格格不入。
她記得晏諾似乎說過願意教她騎馬,等手上的事忙完了,是得學騎馬。
昨日臨走時,晏老夫人直言不用去問安,讓她在院裏吃早膳即可。
等梳洗好了,晏詢正好從外頭回來,與她一塊吃。
“你今日怎有空?”虞未晚邊吃邊隨意問道。
“休沐。”晏詢快速吃著東西,淡淡道。
不過這是他十年來第一回休沐,想著可以一邊巡察,一邊帶她再熟悉熟悉雍州。
虞未晚並不知他這休沐這麼來之不易,隨意轉了話題,“我昨日清算資財時,越來越覺得將軍你可愛了些。”
晏詢夾菜的手頓了頓。
可愛?他和這個詞有關係嗎?
“你知道嗎?晏家的田地、鋪子等等加起來,可富甲一方!”虞未晚歡快地說道。
晏家不愧為百餘年的世家,家產比她預計的多許多,可惜未能妥善經營。
晏詢沒想到他“可愛”竟是因為家中產業尚可。
“這些不急,不必因此勞累。”
“你不懂,等到付出慢慢變成好多好多的金銀銅錢,那可太值了。”虞未晚充滿希望地說道。
探子說她愛財,倒是沒說錯。
晏詢淡淡笑著,任由她細細說著晏家哪些能生錢,哪些要改經營方式。
不一會兒,一人騎馬,一人馬車,轆轆地往關城前去。小半個時辰後,虞未晚再次來到了關城。
當時夜裏被劫,並未留心。如今抬頭仰望,巍峨雄偉。
整個城牆由高大的關城向兩邊延伸,如臥龍般盤旋在邊塞高原上。
晏詢帶著她登樓遠眺,大漠的荒蕪與肅殺豁然呈現在她眼前。北風呼嘯,幾縷細發重重地她額前飛舞。
“往西是大梁,往東是大周,往來商隊需從關城出入雍州。”晏詢指著遠方,簡單地介紹著。
“謔,稀客!”
虞未晚正極目遠眺時,身後驚呼聲起,回頭一看,正是陸延亭。
“我還想著晏詢不知喝錯了什麼藥,竟說要休沐,原來是陪佳人。“陸延亭規矩地向她作了揖,在大風中仍舊維持著翩翩的風度。
虞未晚回了一禮,解釋道:“我是來做正事的。”
陸延亭向她眨了眨右眼,仿佛她所說的是因羞澀而隨意編扯的理由。
“馬場、邊貿。”晏詢冷冷地斜了陸延亭一眼,幫著解釋道。
陸延亭也嫌棄地看了眼較真的晏詢,疑惑道:“上回不是說雍州乃至整個北晉都沒有像樣的草原來培養良馬嗎?”
這個問題虞未晚已考量許久,“沒有絕佳的牧場,那就喂精糧。從塞外挑選最精壯的良馬,有序喂養,有序馴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