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家的這會兒是一臉茫然, 敬大奶奶的話,單獨拆開來她都聽得懂,但是合到一起, 她是真的半個字都沒有聽懂了,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斬斷凡塵?什麼叫要修仙去了?
賴大家的覺得這會兒她像是在做夢一般。這是尋常人世間能聽到的話嗎?
“您說的是敬大爺?”賴大家的試探著問道,別不是做什麼夢?得了什麼癔症了吧?
敬大爺這好好的修什麼仙去?他剛剛中了進士, 又授了官,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哪怕真的要看破紅塵, 這也沒有在這個時候看破的啊。
“不是他還能有誰,冤孽啊, ”敬大奶奶一說起這件事來,簡直就是淚如雨下了,她與賈敬的結發這麼多年, 誰料到賈敬還有一日突然翻了臉的。
“奶奶是跟敬大爺拌了嘴了?”賴大家的想著,那總也沒有無緣無故賈敬突然看破紅塵, 還要休了敬大奶奶的。
“我哪敢跟他拌嘴,就是好好的, 今日他突然回來就說要去玄真觀修仙了……”敬大奶奶提起昨日的場景,她自己也還是一臉懵呢, “還是得請賴姐姐幫我去請了叔叔和嬸嬸來, 好歹勸一勸我們大爺……”
敬大奶奶說著說著, 眼淚就又下來了。
“是是是, 是得好好勸勸。”賴大家的也沒見過這種場麵, 下意識地附和道。
等賴大家的出了寧國府的大門, 冷風一吹, 這才清醒了一點過來, 她不是來請敬大奶奶去榮國府幫忙料理事務的嗎?怎麼就成了回去請老爺和太太了?
不過敬大爺要休妻,斬斷凡塵,去城外修仙這哪件事單獨提出來也都是大事了,賴大家的也不敢耽擱,隻連忙回榮禧堂去找史氏。
“你回來得倒是快?跟你敬大奶奶說了,她怎麼說?”史氏看到賴大家的回來,放下手裏的對牌,含笑問道。
“太太,東府出了事了。”賴大家的連忙說道。
“你這話倒是奇了,好好的東府能出什麼事情?”史氏疑惑道,“莫不是她不想來幫我吧?”
“太太,東府真出事了…”賴大家的連忙說道,“奴婢去的時候,敬大奶奶正坐著哭呢,說是敬大爺鬧著要求城外的玄真觀裏去修仙,還說要休了敬大奶奶,叫什麼斬斷凡塵。”
“你莫不是開玩笑吧?”史氏愣了一下,“你敬大爺,修仙?”
“這麼大的事情,奴婢哪裏敢開玩笑,敬大奶奶這樣要強的一個人,奴婢第一回看她哭成那樣。”
賴大家的怕史氏不信,連忙把敬大奶奶的話一一學給史氏,她也怕自己這樣著急忙慌的來史氏跟前倒是顯得她不穩重了,還把敬大奶奶的話擴大了幾分。
史氏唬得不行,當下也顧不得還等著領對牌的婆子們,隻連忙一邊命人去請賈代善,一邊讓人趕緊套好馬車。
“這好好的,怎麼就鬧了起來了?”
這會兒敬大奶奶正摟著賈珍哭呢,見到史氏,連忙放開了賈珍,跑到史氏跟前,撲進史氏懷裏說道:“嬸娘救我,大爺竟要休了我……”
“好孩子,想來是敬兒他說胡話呢,夫妻倆哪有不拌嘴的,你放心,嬸娘給你做主呢。”史氏一麵摟著敬大奶奶安撫,一麵又讓人絞了帕子,給敬大奶奶擦臉。
“他要修仙讓他隻管去好了,我就隻當沒這個爹罷了,”賈珍聽他娘哭,如今又有了史氏做主,悶了許久,才悶出這句話來,“反正他眼裏也就隻有科考和族學,阿娘隻跟著我過日子吧。”
“小孩子家家的,別胡說,”史氏安慰賈珍道,“好孩子,這兒有我和你娘解決呢,你先回房裏去。”
賈敬哪怕如何荒唐,到底是賈珍的親爹,敬大奶奶雖傷心,可也知道賈珍這話真要是被人傳了出去,賈珍怕是反倒是成了不是了,也連忙附和道,“好孩子,你自己玩去。”
這會兒史氏派去尋賈代善的人,也把賈代善請到了寧國府來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這樣火急火燎,偏偏傳話的人也說不清,什麼修仙休妻的?”
“叔叔來得正好呢,我倒是要問問叔叔,這難道是你們賈家的道理?”敬大奶奶深知賈代善是能做的了賈敬的主的人,隻一行哭,一行控訴道:“我嫁到你們賈家,好歹也給長房生了珍哥兒,守過我們老爺和太太的孝,也替寧國府料理了這麼多年家務,沒功勞也有苦勞,怎麼你們賈家就要休了我了?”
賈代善被敬大奶奶這麼一連串的話說得頭暈,倒是也提煉出了個細節來,就是賈敬要休妻,這會兒賈代善也隻當是這兩夫妻鬧矛盾呢,隻說道,“你放心,不過就是小兩口鬧矛盾,哪裏就鬧到這份上了,等敬兒回來了,我就讓他來跟你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