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瑚頓了頓, 便將賈蒞家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賈代善和史氏聽。
“我當是什麼大事,這有什麼值當哥兒愁的?”史氏聽完以後率先出聲安慰賈瑚, 笑著說道。
“你敬大伯母這個宗婦可還在那兒立著呢,改明兒讓她去那什麼賈瑰的嫡兄家走一遭, 讓他嫡母把他那個上不得台麵的小妾娘送到咱們家的家廟裏修行便是, 沒了那小妾婆婆的參與,當嫡妻的難道還壓製不住小妾?”
史氏嫁進賈家來, 是從重孫媳婦做起的,當初也沒少受到婆婆的磋磨,她剛剛嫁進賈家,婆婆就將自己身邊的丫鬟塞給賈代善當姨娘了。
自己這個正經的兒媳婦婆婆處處針對, 反倒是那些個姨娘們,婆婆還對他們和顏悅色的。
當初賈代善又是在外征戰,難得回一趟京城來,在這種情況下,史氏自然是多年未孕,這般下來,她就更加被擠兌得在府裏都快沒地方站了。
後來賈代善的妾室們接連懷孕,雖說生下的都是女兒, 可史氏也被壓製得不行,連後來她生下了嫡長子,也被婆婆養在了膝下,她也就去給婆婆請安的時候,才能見一麵。
史氏自己是受過婆婆和小妾的苦的, 所以, 史氏這第一反應就是這全都是那惡婆婆和小妾的錯。
雖然賈敬作為族長隻掛了個名頭, 內裏卻隻管著族學,但敬大奶奶卻是名副其實的宗婦,族中女眷之事本來就由敬大奶奶出麵管最為妥當。
作為一個嫡妻,史氏天然地就跟小妾站在對立麵。
在史氏看來,庶子的母親,也應該隻能是嫡母,哪怕是庶子有出息了,那該奉養的也應該是嫡母,哪有一個姨娘對著兒媳婦擺婆婆譜的。
“你那同窗的親娘也是,既然家裏支出都是靠著她的嫁妝,怎麼還能被個小妾給製轄住?”史氏有點恨其不爭。
要是史氏自己,麵對這種場麵,怕是早就鬧上了,她既然不好過,那也絕對不會讓其他人好過了。
賈瑚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覺得,雖然蒞哥兒家的那位…嗯…祖母雖有錯,蒞哥兒的親娘雖然也不爭氣,可說到底,這卻是蒞哥兒他爹的問題,若是他能立身正,又如何會讓家中出現以妾為妻的事情。”
“哥兒已經念過大寧律了?”賈代善突然出聲問道,這以妾為妻這詞可嚴謹得緊,隻有在律法裏才會出現這種詞。
賈代善突然提起大寧律,賈瑚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是,之前給璉哥兒念書的時候,正好念到戶律·婚姻門。”
“璉哥兒這麼小,你倒是給他念這些啟蒙?”賈代善失笑道,等說完,這才又收了笑意,嚴肅地問賈瑚道,“你既然讀過大寧律,那可知以妾為妻該如何?”
賈瑚記憶力向來就好,再加上他昨日才剛剛給賈璉念過戶律裏的這一段,這會兒賈瑚便朗聲背道,“妻在,以妾為妻者,杖九十,並改正[1]。”
“哥兒背得沒錯,既然已經違反了大寧律,那自然就得按照我們大寧的律法來,咱們賈家的子弟也不例外。”
“可…要是讓蒞哥兒去報了官,且不說順天府會不會管,就說子告父,在旁人看來已經是大逆不道,更何況哪怕告成了那我們家的名聲豈不是要受損,而且蒞哥兒日後怕也是不能科考了吧?”賈瑚猶豫道。
要是前世的賈瑚,作為一個孤家寡人,賈瑚根本不會猶豫,遇到這種不平事,直接一紙訴狀將這種人告到順天府了,可這輩子有了身生父母,又有了待他極好的這一群親人,加上榮國府又是賈氏一族的領頭羊,賈瑚不免多為家人考慮些,也就有些束手束腳了。
“哥兒是怕蒞哥兒因為有個犯過事的父親沒法再參與科舉?”賈代善飽含深意地說了一句道,“那若是蒞哥兒不再是賈瑰之子呢?”
“賈家出了一個寵妾滅妻,侵吞妻子嫁妝的人,自然是要影響賈家名聲,可若是賈家族人大義滅親,知道有這樣作奸犯科之人,立馬去順天府告官了,這樣不是正好證明賈家向來愛惜羽毛,容不得任何一粒沙子。”
賈瑚愣了愣,賈代善這應該已經算是詭道,但是賈瑚莫名覺得事情可能真像賈代善說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