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傘卻沒能及時還回去。
嶽城一中不僅師資力量雄厚,升學率、名校率高,學霸眾多,體育和藝術的發展也很均衡。
像祁臨以前在初中部,就帶領校足球隊拿了區冠軍。
高中部更是成績斐然,男籃和女排是全國聯賽八強的常客,每年都有優秀的音樂生、美術生被藝術學院提前錄取。
祁臨借傘的後一周,夏季運動會開始了。
一中的運動會分為夏季和秋季,分別在下學期和上學期,夏季比田徑,秋季比球類。不管哪一季,祁臨都是主力。
“老祁,報名!”鄒皎是體育委員,周一升旗儀式還沒開始,就逮著祁臨報名。
他們是一同從初中部升上來的,彼此熟悉,祁臨想也沒想就道:“還是那幾項。”
鄒皎一邊寫一邊說:“男子四乘一百,男子三級跳遠,男子一百,男子兩百……草,我覺得不行。”
天氣越來越熱,祁臨正在脫校服,“啊?哪兒不行?”
鄒皎:“你這怎麼都是短跑項目啊?”
祁臨:“我以前不都是這些項目嗎?”
“但那是初中。”鄒皎別有深意地笑了笑,“老祁,你十六歲了,要學會成長。”
祁臨愣是沒弄明白這話什麼意思。
陳進思在一旁狂笑,“臨哥,他說你不夠持久,隻能參加短跑。”
祁臨笑著一巴掌削過去,“不就是想刺激我報八百米嗎?”
鄒皎:“喲,聰明。”
“你臨哥的聰明才智還用誇?”祁臨把校服塞桌肚子裏,“一人隻能報五項是吧?那最後一項就寫男子八百。”
陳進思吹起口哨,“臨哥持久!”
運動會一共兩天,從周六開到周日。但這一周是沒人有心思上課了,排練入場式的,臨時抱佛腳猛練體能的,祁臨身為班級的門麵,又是重要種子選手,從早到晚就沒休息過——
入場式他得站在最前麵,正步齊步舉牌子擺造型,班長對他要求嚴格,一遍一遍地過,別人都歇著了,他還在喊口號;
這邊入場式排練完,那邊接力交接棒訓練又開始了,完了還要自行加練八百米。
晚上九點來鍾,一群人躺在塑膠草坪上喘氣,陳進思發現祁臨居然睡過去了。
為了班級榮譽,祁臨自學畫以來,第一次請了假,周二和周四兩天晚上沒去。自然也沒時間還傘。
葉拙寒和興趣班的其他學生不同,上課沒有固定的時間,想去就去,頂樓那間小教室也是他一個人的地盤,何盼盼有空就過來指點一下他的畫,更多的時候是他獨自坐在教室中央,畫著並不存在的意象。
第一次在林蔭道上遇見祁臨是周二。
葉拙寒由此推知,祁臨的班是周二、周四,以及周末上課。
一把傘而已,葉拙寒並不希望拿回。那個後頸特別白的少年,每次出現在他麵前,都會引來一連串麻煩。
但周二晚上,葉拙寒沒有從教室離開。
“你還要畫嗎?”何盼盼說:“都快九點了。”
通常,葉拙寒會在樓下的班級下課之前離開,以免擁擠。
葉拙寒正在畫一幅速寫,淡淡地回答:“嗯。”
何盼盼帶了他一年,大概清楚他的性格,也不勸,隻道:“別太晚,回去注意安全。”
興趣班陸續下課,一波一波的喧鬧後,老教學樓的燈一盞盞熄滅,走廊上安靜下來。
祁臨沒有出現。
葉拙寒看一眼時間,收拾東西離開。
下樓時,他沒有走平時習慣的路,而是繞到樓梯的另一側,從基礎班經過。
基礎班的學生已經走光了。
葉拙寒很輕地挑了下眉。
他並不是等著祁臨,而是知道祁臨一定會還傘。躲是躲不掉的,說不定祁臨第一次沒找到他,第二次就會念叨他為什麼不在。
想到少年圍著他說話的樣子,他就覺得,還是盡早將傘收回來好。
然而出乎他所料,周四的晚上,祁臨還是沒有來。
葉拙寒在小南門附近看到那天和祁臨待在一起的男生,男生正在請一個女孩吃冰淇淋,周圍不見祁臨的身影。
正在苦練八百米的祁臨哪裏還記得傘。
從周一報名開始,他的心裏就隻有冠軍!隻有班級榮譽!
“臨哥!”陳進思是接力的第三棒,實力在四人中相對較差,將一瓶冰鎮可樂丟給祁臨,“臨哥辛苦了,臨哥感覺怎麼樣?”
祁臨是最後一棒,壓力山大。
但再大的壓力也不能在兄弟們麵前表現出來。他平靜地灌下半瓶,勾起唇角,目光銳利,“且問我腳下的戰靴!”
周末,豔陽高照,運動會如期開場。
祁臨錯失三級跳遠冠軍,卻拿下了最為艱難的男子八百米。
葉拙寒第四次從基礎班走廊盡頭的樓梯經過,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