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要去美院,祁臨卻在校門口看到了崔伊。
“辛苦了,媽媽給你做了晚餐,咱們去美院吃。”
祁臨沒想到崔伊會將晚飯送到學校來,一時錯愕。
“媽,您不用……”
“怎麼不用?”崔伊笑著打斷,“你學習忙,媽媽希望能為你分憂。”
車向美院駛去,祁臨的心卻一點點往下沉。
周二和周四晚上,葉拙寒會在小南門等他。他坐公交趕去時,正好能遇上葉拙寒。可現在崔伊開著車,加上今天放學早,時間提前了40多分鍾。
他拿出手機,想給葉拙寒發信息,屏幕剛一按亮,就見崔伊看了過來,“給誰發信息呀?”
“我看看時間。”說著,他將手機放了回去。
美院南區有食堂,崔伊將做好的飯菜放在桌子上,看著祁臨吃,之後又送祁臨去教室,“媽媽在校園裏逛逛,你下課後直接下來就行。”
坐在教室裏,祁臨麵色泛白,有種輕微的窒息感。
此時,早就過了葉拙寒接他的時間,他趕緊拿出手機,給葉拙寒打電話。
“小龍哥!”一接通,他立馬道:“剛才出了點狀況,我已經到教室了。”
葉拙寒扶著自行車,輕聲道:“是嗎?”
小南門熱鬧非凡,不少經過的人都看向他。
這頭淺金色的頭發,實在是太惹眼了。
祁臨聽出葉拙寒情緒不太對,卻無法解釋太多,想到崔伊這一通行為,預感將來一段時間內,自己必然被監視,連忙撿重要的話說:“小龍哥,我媽回來了,可能會在家裏住一陣子。她管我管得嚴,今天開車送我來,今後可能也會接送。你暫時不要去小南門接我了。”
葉拙寒淺淺的呼吸聲傳來。
祁臨難過得要死,卻隻能說:“周末我也暫時不去樓上找你了。”
葉拙寒:“嗯。”
掛掉電話,祁臨衝到窗邊,用力吸氣。
可是沒有用,帶著初夏草木香的空氣灌入他的肺裏,卻趕不走渾身的無力和焦躁。
“臨哥?”蔣越擔心地問:“你怎麼了?”
祁臨回神,“沒事,你和薔哥怎麼樣?”
蔣越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我媽已經知道了,很支持我們。”
祁臨心裏更加苦澀。
同樣是初心萌動,他為什麼就得不到母親的祝福?
崔伊請假留在嶽城,一待就是一個月,每天接送祁臨,直到期末考。祁文糾也回來待了幾天。
祁臨覺得日子難過到了極點,無數次想要反抗,卻都按捺了下來。
他從許多細節處隱約發現,崔伊尚未成年時,被兩個同性-暴力傷害過,留下了心理創傷,後來雖然遇上祁文糾,婚後有了個美滿的家庭,但年少的創傷就像一個疤,一直在那裏,從未消失。
他心痛崔伊,但更重要的是,他足夠理智,知道現在反抗,並不能爭取到他想要的未來。
他隻能將這段時間熬過去,考上大學,走他計劃好的路。
每一天,他都在忍耐。
最難以忍受的是不能見葉拙寒。
他們保持著聯係,但文化課、美術課、崔伊的三重壓力,讓他無法時常給葉拙寒發信息。
好在他每次找葉拙寒,葉拙寒都會回複,大到一道題怎麼解,小到昨晚睡覺被蚊子咬了一個包。
有一次他忍不住寫道:龍龍,你好可愛啊。
卻還是刪掉了。
葉羚崢已經在年初出國,葉拙寒這幾個月都是獨自去見心理醫生。
他對心理醫生的傾訴一直是走過場,這回卻第一次傾吐自己的煩惱。
比如兩次在祁臨離開後感受到的難過,比如連夜畫完頭紗時的心情,比如在被回複“不要再畫這種東西了”之後,被告知“不用再去小南門接我”之後,還按部就班守在小南門。
心理醫生反複斟酌,“你也許喜歡上了那位男生。”
他不經意地撐起眼瞼,“喜歡?”
“你想讓他覺得你有趣,希望他能喜歡你。在幾次三番得不到回應後,仍控製不住等他,想他。”心理醫生說:“這不正是說明,你早就喜歡他了嗎?不是普通的喜歡,是我們通常說的‘愛情’。”
葉拙寒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心髒怦然狂跳。
那些因為祁臨而催生的情緒暴漲,喧囂,將他空白的世界塗抹得五彩斑斕。
可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不夠好。
六月底,一中的期末考成績出來了,祁臨退步到了一百名開外。
另一邊,葉拙寒取得全國物理競賽第一名,獲得免試入學的資格,一張夏令營邀請函放在葉拙寒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