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盛夏。
“季老師。”祁臨端著一隻玻璃水壺來到茶室,壺裏是明紅色的茶水,外麵貼著一層薄薄的水珠。
此時距離他離開嶽城已有一個月。
當初決定接受為期半個月的記憶喚醒,中途卻因為葉拙寒擔心他的承受能力,而臨時延長。至此,他已經在季釗昀的幫助下,想起了所有事。
葉拙寒所擔心的並沒有發生。當他知道崔伊和祁文糾對自己所做的事,以及那二十四次治療時,竟是出奇地平靜。在沉默很久之後輕輕歎了口氣,“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長時間做同一個噩夢,為什麼在他們死的時候感到輕鬆。”
要說痛,讓他痛的隻有葉拙寒。
“今天感覺怎麼樣?”季釗昀微笑著問。
盛夏雖然熱,但別墅在山中,茶室格外清涼。
祁臨穿一件長及小腿的輕薄針織衫,盤腿坐在墊子上,“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了。”
恢複記憶期間,季釗昀給他開了劑量適中的藥,一方麵輔助他回憶,一方麵控製他的情緒。
藥有輕微副作用,他有一段時間陷入低落,失眠消極,必須讓葉拙寒抱著,才能睡一會兒。
好在他已經挺過來了。
“那就好。”季釗昀點點頭,視線轉向玻璃水壺,“這是?”
祁臨往兩個杯子裏倒入茶水,笑道:“您嚐嚐?”
季釗昀接過,聞到一股濃鬱的甜香,“紅棗茶?”
祁臨不等客人品嚐,自己先喝了大半杯,“還有玫瑰。”
“紅棗玫瑰茶。”季釗昀喝一口,眉心微微擰緊。
祁臨說:“您好像不太喜歡。”
季釗昀放下杯子,有些苦惱,“太甜了。”
陽光從茶室的頂窗透下來,圈著祁臨。
他笑的時候,眸底的淺光蕩漾,“那我給您換一杯。”
“不用。”季釗昀道:“我等一下有個會,這就走了。”
祁臨站起來,鄭重道謝,“季老師,這一個多月,謝謝您的照顧。”
季釗昀搖頭,歎了口氣,“你要感謝的,其實是你自己。”
片刻,季釗昀又笑了笑,“還有拙寒。”
祁臨和季釗昀一同走到茶室外,祁臨往主樓的方向看了看,“我去叫他下來。”
季釗昀阻止,“他有事就忙他的去,以後有的是見麵機會。你送送我就行。”
這日式別墅大得驚人,來接季釗昀的車本可以開到主樓附近,卻偏偏停在大門外。
不過庭院之內處處是風景,多走幾步就當是散心。
祁臨知道季釗昀如此安排,是有話要單獨對自己說。
果然,經過一處叮鈴作響的清泉後,季釗昀說:“我和拙寒,是在他來首都念書那年認識。”
祁臨心口忽地收緊。
“那時他和現在不一樣,個頭很高,卻特別瘦,像一陣風就能將他刮走。”季釗昀緩緩道:“我那時才回國,在國內沒什麼名聲,來找我的人不多。他突然來我的工作室,當時還嚇了我一跳。”
祁臨輕聲問,“他那時很憔悴,很可憐嗎?”
“是啊。要不是他一見到我,就將A大的學生證,還有他自己的身份證拿出來,我都要懷疑他是來尋求社會救援的了。”季釗昀笑了笑,“我一了解,謔,他居然是葉海庭的兒子。”
祁臨心裏其實已經有一個答案,卻仍是問道:“他去找您的原因是……”
季釗昀語氣一沉,“他說,希望我能夠幫助他,成為一個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