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溪村的一切化為灰燼,雲瀾也離開了這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她衣衫破爛,頭發散亂,臉上布滿傷痕,可她感覺不到疼,隻覺得腦袋混沌,恍恍惚惚的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腦子裏好似想了很多東西,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想。周圍並沒有多少投注到她臉上的目光,畢竟這亂世,太多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她一日夜未進食,又奔逃了一夜,再加上巨大的精神創傷,這會兒已是力竭,走到一處喂馬的草垛,突覺天旋地轉,一頭栽倒下去。
沒多久,走來兩個身穿烏青色短褐,神情萎靡不振的男人。
“今天這手氣真是背,回去肯定要被婆娘擰斷耳朵。”其中稍矮一些的男人唉聲歎氣的說道。
另一個男人也是表情懨懨,邊走邊說:“總要先回揚州去,本想著這回出來收賬能得不少好處,哪知道這好處全折在賭坊裏了,哎!”兩人一邊唉聲歎氣,一邊向草垛走。
兩人準備給馬匹喂些草料好趕車回揚州,卻見一個女孩在草垛中不省人事,女孩雖然衣衫破爛,頭發散亂,打扮與那路邊的乞兒相差無幾,卻見睫毛卷翹,鼻子高挺,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這怎麼有個女娃娃?”矮個子男人說到。
高個子男人站過來看了一眼倒在草垛裏的雲瀾,眼中閃過欣喜之色,這麼個漂亮的女娃娃,要是賣到青樓,還能得些銀子回來,拿了銀子回家去,就不怕被家中婆娘整治了。於是四下看了看,見沒人,小聲跟矮個男人說:“我看這周圍沒什麼人,不如我們悄悄把這女娃弄上馬車,賣到揚州的攬月樓去,還能得些銀子回來,咱們把賣得的銀子拿回家去,就不會吃家中婆娘的掛落了。”
矮個子男人訝異的看著他,再看了看女娃的穿作打扮,想來該是沒什麼人會找來,再想想家中婆娘那凶悍的模樣,於是把心一橫,答應了下來。
兩人悄悄的將雲瀾搬上了馬車,喂了點蒙汗藥,防止她中途醒來,再拿來草料將她擋住,然後一路疾馳,快速的向揚州趕去。
兩天的功夫,兩人就回到了揚州,直奔攬月樓而去。
兩人來到攬月樓的後門,輕輕敲了幾下,不一會兒,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打開了門,兩人縮頭縮腦的往裏看了眼,畏畏縮縮的道:“我們帶了貨過來,想請麗掌櫃給掌掌眼。”
開門的男人抬眼向他們的馬車看去,高個男人趕緊將雲瀾抗了下來。
“進來。”開門的男人讓出門口,兩個人趕緊鑽進門去,門又馬上關了起來。
進到後院,高個男人將雲瀾放在地上,然後踟躕的等著樓裏主事的人來,矮個男人一邊搓手一邊走來走去,顯得十分不安,門房早已有人進去稟報情況。
沒過多久,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走了過來,隻見她身穿梅紅色繡纏枝牡丹馬麵裙,斜斜梳了個墜馬髻,並插了一支點翠藍飛燕發簪,兩彎眉毛宛如新月,一雙丹鳳眼不怒自威,唇未啟帶笑,走路嫋嫋娜娜,一見便知道是這攬月樓的鴇母——麗娘。
“這就是你們帶來的貨?”走到近前,麗娘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雲瀾問道。
“是的是的,這丫頭雖然小了點,但是年紀小了正好栽培不是,這眉眼,長大了定是個美人。”高個男人一邊賠笑一邊回答道。
“這黃毛丫頭,到長大可得花我不少銀子。”麗娘斜眼笑道。
“麗掌櫃看著給個合適的數就成。”高個男人賠笑道。
“八兩銀子”麗掌櫃用手比劃了一下。
“這......是不是太低了些?”高個男人試探著問。
麗掌櫃鳳眼輕抬,“我看你們這貨,來路不正呐......”
高個男子聽到這話,馬上一口答應下來,“八兩就八兩。”
於是一場買賣,就這麼談成了。八兩銀子,買斷了一個女子的未來。
雲瀾再次醒來,已是一天以後,入眼是一叢粉色羅帳,身上蓋的是上好錦被,房間陳設雅致,屋角處有檀香嫋嫋,遠處還有絲竹之聲傳來。
雲瀾迷茫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一個輕靈的聲音傳來:“你醒了?可要喝點水?”
雲瀾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身材婀娜,麵若桃李的姑娘撥開珠簾走了進來,雲瀾一時有些怔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紅櫻看她癡癡傻傻的樣子,歎了一口氣,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於是輕聲細語的說道:“這裏是攬月樓,我是這攬月樓的歌姬紅櫻,你今早被人賣進了樓裏,媽媽命人將你先安置在我的房裏,讓你先跟我熟悉樓裏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