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除去沈沉璧,最說得起話的當數段明幽段二爺。雖說他隻是沈沉璧納的妾,且納了這麼些年,也沒往上抬過身份,但比起形同虛設的正妻韓青樹,段明幽可謂風光得意,集相爺寵愛於一身。甚至韓青樹的親子沈無虞也倒戈相向,整日小爹前小爹後,比同宰相大人還要親近。這次沈少爺成親事宜也都交由段明幽處理,故他特獲了宰相首肯,可自由出入本該回避的凝露閣。
在凝露閣伺候的丫鬟小廝見了他,都規規矩矩地行禮,也不敢跟著,任由他隨意察看。段明幽一意為著雲寬而來,問清他住的房間,就徑自去了。上去之前,還特意囑咐下人,不許打擾。
放輕腳步推開門,入目便是一道憑窗眺望的孤寂身影。散落的頭發被涼風拂亂,微側的臉上猶自掛著未幹的淚痕,當真可愛可憐。
段明幽臉色凝重地關上門,轉身時,卻撐不住笑了。
“莫鴻嶼,你在裝什麼瘋?”
聽到自己的真名,莫鴻嶼警覺地回過頭,一看是段明幽,俊秀的臉孔一紅,趕快舉起袖子把糊了一臉的鼻涕眼淚全抹幹淨了,不甘心地跺著腳道:
“師兄!怎麼會是你來的?”
段明幽橫他一眼,“要不是我來,你今晚就是哭死了也未必進得了薛家。”
“怎麼可能!”莫鴻嶼不服道,“我計劃周密,演得又好,不說沈無虞,連他那未過門的男妾都對我深表同情,把我送回薛府是遲早的事!”
“嘖!”段明幽眸色一沉,冷言道,“他倒是真同情你,也為你向無虞求情了。不過也隻有你和無虞這種笨蛋,才會以為他說的幫你,是送你回薛府。”
“難道不是嗎?”莫鴻嶼還是不信,他都以死明誌了,難道還不夠明顯?
“你是豬嗎?”
段明幽忽然伸手探向莫鴻嶼手腕上的傷口,莫鴻嶼立刻痛呼失聲,天殺的!為了效果逼真,那一刀他可是真割的。
“師兄!痛、痛、痛、痛!”
莫鴻嶼連連後縮,無奈掙不開段明幽的掣肘。
“痛死你清靜!”
段明幽話雖這樣說,卻是丟開了手。
莫鴻嶼自哀自憐地撫著又滲出血的傷口,控訴道,“師兄,你又罵我是豬!我要告訴師傅,讓他罰你!”
“好吧,我錯了。”段明幽深深歎口氣。
莫鴻嶼臉上立刻漫起得意之色,又聽段明幽道,“你怎麼會是豬呢?豬的腦子雖蠢,可肉還能吃,可你除了腦子蠢,就真沒別的用處了。”
“師兄!”莫鴻嶼簡直要出離憤怒。
“而且你的反應還如此遲鈍,現在都沒覺出不對。”段明幽故作心痛地搖頭。
“不錯,你又是撫琴傷懷,又是割腕明誌的,的確演了出好戲。但你錯在不該威脅無虞,若他不要你,你就隻有去死。”
“這樣有什麼問題?不是更能體現我的痛苦煎熬嗎?”莫鴻嶼這次是真蒙了,這地方
可是他戲裏的高/潮,保準見者傷心聞者流淚,鐵石心腸都能化成溫水。
“過猶不及。”段明幽扼要地給出評價。
“你費了那麼多心思,偽裝成被薛府送給無虞作賀禮的公子,無非是想用自己淒苦的身世和對薛雲書的深情,讓無虞將你送返回去,使你能名正言順地進入薛府。”
他一語中的,將莫鴻嶼的小心思猜得透透的,莫鴻嶼隻得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