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areright(你是對的。)”白諾懨懨地垂下頭,翻著手裏厚厚的課本。嘩啦啦的翻書聲淹沒了她極輕的下一句。
“ihatedothat”
湯姆不仔細聽幾乎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他放下手裏的書,抱著胳膊上前一步,就這麼定定地盯著她,等著下文。
他從未見過路易斯是這副樣子。壓抑,厭惡,無奈,隱忍,還有一絲隱藏得極深的輕蔑。
——他很確定,此刻的路易斯才是最真實的。
他莫名地有些興奮。他就知道,路易斯根本和她表現出來的乖巧不說是毫不相幹,隻能說是截然相反。
在孤兒院的時候,兩人違反規定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稀鬆平常,像什麼深夜爬屋頂、去廚房開小灶那都是小意思;甚至坐公交逃票、混進博物館之類的操作和路線都是她提出來的,更不用說那些平時偷懶和整人的某些做法——有的地方他都自愧弗如。
——所以這樣的路易斯可能會老老實實地裝好學生嗎?
他才不信路易斯能真正看得上那些她攀談結交的人,兩個人骨子裏的高傲本質上是一樣的,隻不過路易斯能壓得更深而已——她能糊弄得了別人,卻糊弄不了他。
他更不相信,以路易斯的聰明才智,如果她想讓自己成為人群中的領袖,她一定很容易就能征服那些蠢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極力忍耐。
見路易斯低著頭半天沒動靜,湯姆有些急。他直接湊近一大步,手撐著桌麵,逼迫路易斯的視線對上自己,
“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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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後,路易斯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問了他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你想過你的身世嗎?”
“當然。”人在斯萊特林,天天都能聽到純血和混血之類的論調,還經常因為出身被羞辱,想不想都難。
“我比他們都強,絕對比他們更高貴。”他的臉上浮現了白諾熟悉的高傲和不屑,這些在進入霍格沃茨後都不太常見了。
“萬一不是呢?……萬一你不是純血呢?”一聽語氣就知道,這貨堅信自己是某個高貴純血家族流落在外的子孫,難怪後麵會黑化。
想想也是,他那麼驕傲一靚仔,怎麼可能接受得了那不管怎麼看都很不堪的真實身世。
果然,“不可能!”好像踩到了他的雷點,湯姆一臉被冒犯的樣子。
“這就是我那麼做的原因。”白諾歎了口氣,拉著他坐到椅子上。
突然拐回來的話題讓湯姆有點懵,“什麼?”
“這就是我在你看來表現得那麼虛偽的原因。”白諾又重複了一遍,“因為我知道我改變不了什麼。”
“連你剛入學不久都認可了他們的純血理論。我不認可,但又必須在這種環境中生存下去,表現得乖巧溫順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劃算的一種做法了。”白諾說得既輕又慢,整個人仰躺在椅子裏泄了力,沒去管湯姆的反應,“至少這能給我帶來教授們的支持。”
“但是,我始終相信,一個人的優秀和強大很大一部分源自於自身,隻有一小部分源自於血統和其他。”
“我們比他們都強,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比他們都勤奮地去學習嗎?我們早在開學前就自學完了一年級所有的理論內容和部分實踐內容——我們已經在自學二年級了;我們還能夠輕易地完成課堂任務和課後論文……”
“這難道不是因為我們足夠努力嗎?”
“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努力成果歸功於虛無縹緲的血統呢?”她轉過臉認真地看著湯姆。
夕陽透過高處的窗戶打下來。她背對著光,讓湯姆看不清她的臉色,隻聽到她的每個單詞都像小錘子一樣在他的腦子裏敲打著,一下一下地砸碎他自入學以來不知不覺中被灌輸的理念。
——“iadefineme,asforblood,family,andevencollege,(能夠定義我的隻有我自己,至於血統、家族,乃至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