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青城拭她臉上的淚，可揩拭了好一會兒，她臉上仍是濕漉漉的，一雙眼睛泉眼似的，透明的液體不斷的往外冒，仿佛永遠不會有枯竭的一天。
眉頭鎖死，聞青城擦到最後，幹脆用兩隻拇指指腹堵在虞曦眼瞼下。
虞曦：“……”
眼淚差點不能好好往下掉！
虞曦鼻間呲呲的喘了兩下，抬手抓住他兩根手指，想掰開。
她軟白的手一從她臉上拿開，聞青城便看到了他在她臉上留下的齒痕。
隻有兩排牙印，沒破皮，更沒出血。
可見他惱歸惱，沒真狠下心下重口。
就這，她還給他哭！
聞青城心頭這樣想著，薄唇卻貼了過去，在他咬過的地方輕輕的吻了吻，麵色冷峻，動作卻又像在賠不是。
虞曦垂著眼睫，視線模糊的看著他硬冷雋秀的輪廓，左心口的位置似有什麼東西忍耐不住的跳脫了出來，引得她一顆心倏然間擰作了一團，她隻能顫抖的蹙緊眉尖，極力的隱忍。
虞曦在心裏告訴自己，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瞻前顧後，猶豫不決，隻管向前就是。
不論是答應和聞青城假結婚，還是後來決定和他在一起，她都是這麼告誡自己的！
不要輕易做決定，但一旦做了，便不再把時間浪費在彷徨和踟躕中，堅定的往下走就對了。
現在她不得不因為另一個決定，而放棄堅守之前所做的決定，並非她意誌薄弱，是她真的覺得無法再堅持下去！
其實從一開始，她放縱自己和聞青城這樣的人在一起，就是一次任性的冒險。
即是冒險，便要懂得及時回頭，及時止損！
眼下，就是到了她該回頭的時刻！
隻是回頭了，止損了，日後，她還能遇見一個像他這樣陰鷙古怪潔癖奇葩，而她內心深處竟並不是真的在意他是這樣一個人，就喜歡上他。
被他欺負，凶，大部分時候隻顧自己，不懂溫柔為何物，她也照單全收，且並無多少勉強的意味。
這樣一個人，她還能再遇到一個嗎？
不能再想了。
再想，她今晚也許會做出更沒腦子的事！
虞曦深呼吸，鬆開他堵在自己眼下的手指，望著他啞道：“聞青城。”
聞青城怔了下，微疑的看著她，大約是沒想到這時候虞曦會想跟他說話。
虞曦吸了吸鼻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聞青城左側眉梢上挑，意思是“你問”。
“看到我哭你是什麼感覺？”虞曦道。
聞青城：“……”
心疼！
這兩個字，是聞青城腦海裏第一個冒出來的。
聞青城微微停頓，道：“你希望我什麼感覺？”
“是我在問你！”虞曦說。
“……我不該跟一個女人計較。”
聞青城說這話時，黑睫往下掩了掩。
虞曦盯著他：“你的意思是我們女人蠻不講理？”
聞青城：“……”
“……你今天受了什麼刺激？”
聞青城不答，問道。
“當然是再次被你疾言厲色凶給刺激了！”
虞曦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斜他道。
聞青城見她“洶湧不絕”的眼淚終於止住了，心尖微鬆，撤開了在她眼下的指腹，一隻手放到她腰上，一手橫搭在書桌，黑眸幾分深沉的望著她：“我對你凶……不是真的想凶。”
虞曦瞳孔輕顫：“不是真的想凶，那是什麼？”
聞青城嘴角合了下，又不答了，道：“我這樣對你也不是第一次，你之前的反應沒這麼大。真的沒發生什麼，我不信。”
虞曦一隻手包裹著另一隻手，安靜的垂在腿上，纖密的睫毛濕噠噠的，顯得更黑，了無生氣的掩拉著，倒讓她整個人在聞青城腿上，看上去很是乖順。
聽話，虞曦臉上沒變化，心下卻驚歎於這人的精明和敏銳，以及服氣他直得不能再直男的思維！
難不成他覺得，不管他怎麼欺負她，欺負她多少次，她都得像以前那樣，不跟他計較才正常？
她好歹是個人！
人這個生物，情緒怎麼可能是固定不變的？又不是木樁子！
虞曦抬抬睫毛，看他一眼：“我以前反應不大，也許是我忍功了得，忍得久了，忍得多了，到今晚恰好就到了極限，所以就破功了？”
聞青城：“……”
聞青城長眉蹙了蹙，盯著虞曦的眼眸不覺間又是一深，語氣低沉：“你一直在忍我？”
沒有！
虞曦在心裏回道。
以前，她們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但麵對他的質問，虞曦隻說：“我隻是打個比方。”
是比方，還是心裏本就這麼想的？
聞青城俊顏陡然一冷，在虞曦腰上的長臂猛地一收，停頓了兩秒，便將她從他腿上推了下去，寒淡著嗓音道：“去睡你的覺吧！”
雙腳落到地板，虞曦的心不知怎麼也在向下垂墜，看著將大班椅轉向書桌，周身被一股冷氣流充斥著的男人，指尖蜷縮，低低道：“你也早點睡。”
聞青城自然不可能理睬她。
虞曦有自知之明，輕汲了口氣，朝書房外走。
門口傳來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響，聞青城原本隻是輕鎖著的眉宇猛然鎖死，落在文件上的黑眸內的陰鷙冷鬱的芒光卻漸漸的，被一片沉思所取代！
或許，他對她，真的太凶，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