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的腦袋嗡嗡地, 一時間各種思緒紛至遝來,讓他的腦子就像堵住了的下水道,簡直難以思考。
難道他根本猜錯了人, 伊麗莎白才是那個隱藏的pedophile?
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 確實未成年……關鍵是, 他們之間的關係!
那可是親母子啊, 陳星忍不住捏了一下眼睛, 隻感覺明天說不定他眼睛上就要長針眼了……這種違逆人倫的關係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瓦格納和霍夫曼應該知道,陳星終於明白他們飽含厭惡的眼神和侮辱性的言辭從何而來了。
“母子甜蜜的獨處時光……”
“齷齪行跡……”
“柏林十字街頭最下賤的whore……”
陳星猛地一下串聯起來了伊麗莎白母子和這對納、粹軍官的恩怨始末, 事情的脈絡漸漸在他腦海中浮現:
二戰時期,軍官瓦格納和霍夫曼進駐了希爾杜莊園之後, 很有可能深深為這個莊園女主人所吸引, 但這個看起來禁欲、且走著冷淡風的女主人似乎性格保守, 不為所動。
她的目光總是流連在自己的兒子身上, 這個叫巴博的孩子似乎從小體弱多病, 所以得到了母親更多的關心和照顧。
軍官們投其所好, 用糖果和罐頭堆砌在巴博的床頭,想要討得這個孩子的歡心,但巴博看起來十分討厭他們, 覺得他們像無禮的蠻熊一樣闖入了自己的家裏。
收買不見成效, 女主人又常常和兒子單獨相處……
巴博落在母親身上那充滿了獨占欲望的目光……
軍人的嗅覺總是敏銳的,不管他們如何發現了蛛絲馬跡, 總之他們的確發現了這對母子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
於是慘劇爆發了。
感到被欺騙而且無法接受盟軍攻克柏林這一事實的納、粹軍官淹死了伊麗莎白, 可不僅僅是伊麗莎白的一句‘正義戰勝了邪惡’造成的結果。
遊泳池邊, 苟一波看到的應該就是這一幕。
但他們又都還活著,並且延續了仇恨。
當伊麗莎白揮舞起斧子砍死瓦格納的時候,這是母親對孩子的保護, 孫笑笑也沒有看錯。
錯的是這座酒店分不清楚的、生死之間模糊的界限。
“一個人不可能被殺死兩次,”耳邊似乎想起了瓦格納意味深長的話:“……但在這座酒店可以。”
一個晚上過去。
陳星早上胡亂洗了把臉就出了門,很不幸他出門的一霎那,202的伊麗莎白也恰好走了出來。
陳星不由自主一僵,就見伊麗莎白恍若無事一樣跟他打招呼:“早啊,陳先生。”
“……早。”陳星機械地回應道。
“下樓去吃早飯嗎?”就聽伊麗莎白道:“我也要去。”
陳星尷尬地跟在她後麵,避免和她對視,昨晚那好不容易拋之腦後的一幕又自動跳了出來,然而更尷尬的還在後麵,因為伊麗莎白忽然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你會用厭惡的眼光看著我,並且對我避之不及呢。”
陳星心裏也沒什麼僥幸了,隻好硬著頭皮道:“我想我確實看到了令人費解、超出正常認知的一幕。”
陳星心裏鬱悶了一下,該感到羞愧的難道不是對方嗎?怎麼搞得他好像才是做錯事情的人?
“在這座酒店裏,很多驚世駭俗的事情都會變得習以為常。”伊麗莎白淡淡道:“你覺得呢?”
陳星不知道說什麼,就聽她喃喃自語道:“joined……我和我的孩子,從母體中就有密不可分的聯係,直到他落地、成長,依然能保有那樣親密、躍動、不可分割的聯係。”
她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苦澀而甘之如飴的笑容。
“我的巴博,從小就會張開雙臂擁抱媽媽,長大之後,他依然用擁抱來表達感情,我看著他向我走來,從稚嫩到青澀,三歲的巴博和十七歲的巴博,沒有任何分別,”伊麗莎白仿佛絮語一樣:“空蕩蕩的房子,寂靜地隻剩腳步聲,謝幕的日光在莊園的角落投下親密的影子和寂寞。”
“戰爭時節,這裏是唯一的短暫安寧之地,我們悄無聲息地生活在裏麵,數著日出日落,”她道:“就像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為這種隱秘而震動……你懂得這個感覺嗎?”
陳星在她身上聞到一種罌、粟沉入泥土裏落敗的味道。
“我不懂,”陳星道:“但我想這不是這段違背道德的感情產生的根源。”
伊麗莎白看起來有些失望,她的臉色恢複了一種冷淡,這種冷淡在他們步入餐廳的那一刻更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