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入雲的巴拿馬汽車公司的大樓裏, 一層的大廳被裝飾一新,布置成了一個巨大的晚宴場所,然而前來赴宴的人隻有兩個, 或者, 三個。
馮貝殼根本不是受邀參加晚宴的人, 實際上, 他是酒廠廠主布斯帶來的、用以向東道主展示自己新蒸餾出來的帝裏尼酒的……調酒師。
純正的帝裏尼是無色無味的, 這是它的特色,但喝起來就不是這麼喝的了。大部分的人更喜歡加入一些調味, 所以稱為調味帝裏尼。
“我這個調酒師很有一些本事,”就聽布斯誇讚道:“他似乎能猜到人們喜歡什麼味道的酒, 而且順利調製出來……他憑這一手, 已經收服了我酒廠的所有工人。”
“哦?”長桌主位的人抬起了頭來, 懶洋洋地瞥了馮貝殼一眼:“那你猜猜我喜歡什麼樣的調味酒。”
一個真正的酒鬼, 多少都有點洞察人心的本事, 說的就是馮貝殼。
隻見他伸手敲了敲酒杯, 微笑了一下:“我猜尊敬的傑米先生並不鍾情無色無味的基酒,您可能更青睞……看起來鮮豔一點的,或許是橘色, 又或許是紅色?”
他的手指移到了紅莓汁上, 似乎確定了:“紅色。”
“火熱而明亮的顏色,通常這種顏色象征著一團火焰, 一種激情, ”馮貝殼往帝裏尼裏倒入了一點紅莓和番茄:“一種征服, 一種野心。”
“哈,”傑米先生似乎被逗笑了,他漫不經心地指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我都是個五十五歲的老頭了, 年輕時候的雄心早已煙消雲散,你是哪裏看得出我還有征服的野心的?”
“時光無法消磨這種東西……也許您的征途隻是轉移到了其他上麵而已。”馮貝殼的眼睛順勢瞟向了長桌的另一邊。
布斯覺得這個回答很精彩,他一向覺得馮貝殼這個家夥善於不動聲色地恭維別人。
“您的商業版圖正在擴張,您的汽車帝國如日中天……”布斯決定要把這種恭維貫徹到底。
然而傑米先生卻伸手打斷了他的話,他盯著馮貝殼:“你接著猜。”
“我個人認為,傑米先生可能還會偏愛生奶油,”馮貝殼道:“淡淡的甜味,卻還有點青澀的酸味,當然,吃在嘴裏會化成一片甘甜絲滑。”
他往酒杯裏加了一勺白色的生奶油。
“最後呢,傑米先生可能還喜歡回味一下,”馮貝殼的指尖頓住,拿起了生薑啤酒:“一種熱辣的、可以刺激舌根的餘味,一種沒有辜負苦心的滿足,一種傲然。”
他將調製好的酒放到了托盤上,由侍者端了過去。
在侍者驚訝的眼神中,傑米先生一飲而盡,甚至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很好,很好。”
馮貝殼得到了一筆數額不小的獎賞,他知情識趣地退了出去,不過在走廊上卻被身後的侍者叫住了。
“等等,先生,”侍者似乎忍耐不住自己的疑惑:“真是不可思議……我知道傑米先生從來沒有喝過調味酒,他喝的永遠都是純正的帝裏尼,可您今天卻讓他破例了,這是為什麼呢?”
“調酒師最大的本事就是察言觀色,懂嗎。”馮貝殼不以為意。
“可您說的那些顏色……”
“紅色,我聽說傑米先生發跡,就是因為有一輛紅色的汽車停在了他的自行車修理鋪旁邊,而發跡之後的傑米先生的座駕,永遠都是紅色汽車,”馮貝殼指了指窗外的汽車:“黃色,是因為他是西部人,西部地區放眼望去,隻有一片黃色,風是黃色的、土是黃色的,甚至西部牛仔們的衣服,也都會被吹成黃色。”
“至於白色……”馮貝殼說到這裏,看到侍者佩服不已的神色,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了,先生?”侍者不解道:“我覺得您說的很對啊……”
“哈哈哈,”馮貝殼笑得愈發劇烈了,半晌之後他才停了下來,擦擦眼角:“傻瓜,剛才都是我瞎說的,哪裏有那麼多彎彎繞,你啊,回去再仔細看看桌子對麵的人就知道了。”
侍者帶著疑惑的心回到了房間裏,他還是很糊塗。
桌子對麵,不就是布斯先生和他的女朋友,最近紅得發紫的嘉麗小姐嗎?
“傑米先生,我們十分感謝您今晚的邀請,”就見嘉麗小姐端起了酒杯:“還有您對我的青睞,我能拿到貴公司的廣告代言,全憑您的支持和厚愛。”
“我如果說應該的,嘉麗小姐會不會真的以為,成為巴拿馬的全線代言人,是一件輕而易舉唾手可得的事情?”傑米先生露出了一個笑眯眯的神色:“實際上公司最開始定下的是薇薇小姐,是我,一力推舉了嘉麗小姐你,並且跟你簽下了兩年的合約,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