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在塞繆爾家的客房借宿了一晚, 安德莉婭的房間的動靜不算大,他這一晚上睡得還算踏實,隻不過在淩晨天快亮的時候狠狠受了一次驚。
陳星起來的時候才五點左右, 天色有一點點蒙蒙亮了, 不過房間裏還是漆黑一片, 所以他打開房門看到櫥櫃那裏一雙幽幽的眼睛、黑色的盤臥的影子的時候, 嚇得他渾身一個激靈, 差一點尖叫出聲。
最後才發現,這影子跟魔鬼沒有任何關係, 那是一條牙齒掉光,毛發稀疏的老狗, 無精打采地晃動著尾巴。
陳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走出公寓, 在濃霧中走了一會兒, 才感覺到冷汗消了下去。
迷霧中出現了一座教堂, 陳星走了進去, 坐在椅子上等候起來。
沒過一會兒,有一個用頭巾包著臉的老太太走了進來,熟練地拿起掃把, 開始了清潔工作。
“您是吉普太太吧?”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吉普太太愣了一下, 費力地轉過身去,“誰叫我?”
陳星走了過去:“介紹一下, 我是教會派來的神父, 事實上, 我是為了安德莉婭塞繆爾的事情而來的。”
“安德莉婭?那個可憐的小姑娘,魔鬼已經徹底侵入了她,”吉普太太渾濁的眼睛動了一下:“她沒救了。”
“您怎麼知道她被魔鬼所害?”陳星道:“我聽他們說, 您是第一個確定她附魔的人。”
“魔鬼所行,必有痕跡,”吉普太太神神叨叨道:“她附在安德莉婭的身上,已經降臨在了這片土地。”
她拉著陳星的胳膊,指著迷霧:“看那棟房子,看啊。”
陳星抬頭看去,塞繆爾家那棟公寓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堡壘,被一圈黑色的、湧動的影子包圍著,黑壓壓沒有一絲光芒透出。
陳星搖搖頭,他認為如果站在塞繆爾家的公寓裏去眺望教堂,也會看到完全相同的一幕——他認為這是清晨的濃霧折射光的角度的問題。
陳星轉過頭,心髒卻差一點驟停。
吉普太太不知什麼時候貼了過來,距離他的臉隻有不到一公分。
那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吉普太太仿佛從牙根裏擠出幾個字:“魔鬼降臨,必受召喚……獻祭……”
陳星猛地後退了一步,就見吉普太太仿佛抽風一樣地喃喃自語起來,嘴中不知道是在念誦福音還是在發出毫無意義的囈語,但她再也沒有理會陳星,低著頭揮舞起了掃把。
陳星莫名感到一陣寒意,他步履匆匆地走出了教堂。
回到塞繆爾的公寓,塞繆爾夫婦看到他鬆了口氣,“神父,你這麼早去了哪兒?”
“我去了教堂,遇到了吉普太太。”陳星就道:“我問了她幾個問題,井沒有得到回答,不過我更加確定,安德莉婭的病是心理方麵的疾病。”
“為什麼?”塞繆爾夫婦追問道。
陳星說了一遍自己早上看到那條大狗的事情:“那狗叫什麼名字?”
“巴頓,”塞繆爾先生道:“它今年已經十四歲了,是哈麗特姑媽養的寵物。”
陳星點點頭:“當我沒有看清那條狗的時候,我下意識以為那是魔鬼,這是受了驅魔這件事的影響,我想安德莉婭和我一樣,也因為過多接觸了宗教,導致潛意識中……”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樓上一陣響動,伴隨著巴頓吭壓抑的叫聲,還有哧吭哧費力喘氣的聲音。
陳星急忙走上去,應該是塞繆爾夫人送了早飯卻忘了鎖上門,導致巴頓進入了安德莉婭的房間。
不過等他推開房門一看,卻僵在原地倒吸一口氣。
就見巴頓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吊在半空中,發出淒慘的叫聲,萎縮的後腿想要掙紮,然而這種力量卻似乎收束地更緊。
“怎麼回事?”塞繆爾夫人在門口望了一眼,這一眼讓她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我的上帝……”
“神父,”安德莉婭坐在床上,露出微笑:“我想你這回應該看得很清楚了。”
陳星咬緊牙根:“我不知道你在搗什麼鬼,但你必須馬上、立刻給我停下!”
安德莉婭充耳不聞,她饒有興趣地盯著巴頓,笑容殘忍,很快巴頓又被吊起來一個新的高度,脖子上稀疏的毛發間,露出了青紫色的掐痕。
就在巴頓的叫聲越來越微弱的時候,安德莉婭卻似乎神色一變,悶哼了一聲,莫名其妙在床上扭動起來。
“停下,停下……”
陳星瞪大眼睛,因為安德莉婭發出的不再是粗野的男聲,而是一個有些蒼老的女人的聲音。
“不許……命令……住手!”
安德莉婭的臉色變幻著,神色一會兒猙獰,一會兒義正辭嚴,就像兩個靈魂在搶奪她身體的控製權一樣。
陳星趁機將落在地上的巴頓拖了出去,這條老狗本來已經奄奄一息了,卻表現出抗拒的意思,反而轉過身去,一下子躥到了床邊,看上去甚至想撲到安德莉婭的懷裏。
“哦,巴頓!”安德莉婭的神色在這一刻忽然變得溫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