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水閣, 聯句還在繼續。
一個女禦開了頭,隻見她望著遠處秋日絢爛的菊花,還有池塘裏凋零的殘荷, 一陣西風卷著落葉拂過她的麵頰, 讓她忍不住輕咳幾下, 低聲吟道:“秋豈我獨有, 此身不勝愁。”
這句詩似乎觸動了女人們的心緒, 讓她們懷著悵惘和歎息的神色,很快按次序就有人接上了下句。
“璿璣墜北鬥, 冷月掛西樓。”
“金烏螢火流,深宮一段愁。”
惠子女禦歎了口氣:“……幽幽百代事, 星移幾度秋。長長靜夜煢煢立, 綿綿苦雨天際流。”
對仗和韻腳都很工整嘛, 一個個的, 都是大詩人嘛。
孫笑笑有些為難地看著那把象征著次序的折扇落在了自己的席子上, 不行, 她孫笑笑可不能露怯啊。
“笑笑子女禦?”
此時,一陣秋蟬的鳴叫從池塘裏傳了出來,陷入苦思冥想的孫笑笑立刻找到了靈感, 不假思索道:“一隻蟬鳴唧啾啾, 兩隻蟬鳴……使人愁。”
……
閣子裏的女人們神色僵硬在臉上,集體陷入了沉默。
孫笑笑一看這不行, 必須要拿出真實實力了, “三隻四隻叫破頭, 不如詩會趕緊休……大家回到房間裏,管他春夏與秋冬!”
惠子女禦看起來欲言又止。
“怎麼了,”孫笑笑強行挽尊道:“我吟地不好嗎?”
“好是好, 韻腳全都壓上了,”惠子女禦道:“但是……”
這也太粗俗了吧。
“哈哈哈——”
忽然聽到一陣笑聲,一個穿著赭黃色禦衣的身影從柏樹後走了出來:“想不到,後宮的雅會也讓人羨慕啊。”
看到這個身影,頓時所有的女人伏拜了下去,“天皇陛下。”
孫笑笑匆匆瞥了一眼,這個京極天皇是個三十多歲,沒有胡子的中年人,臉型似乎比較長,五官隻能說是勻稱。
京極天皇走了過來,身後兩個小臣亦步亦趨地托著他長長的袍子。
“時日秋高氣爽,所以與姐妹們共坐一閣,”惠子女禦低著頭道:“做一些和歌。”
“朕已經聽到了,”京極天皇道:“後宮的嬪禦們都很有才情。”
他的腳步停駐在孫笑笑前,“特別是你,朕沒想到後宮之中還有這麼有趣的人,抬起頭來。”
孫笑笑直起身,和天皇對視了一眼,心中忽然一頓。
一股毛剌剌的感覺莫名其妙湧上來,就好像一把刻刀在硬紙上突兀地劃過。
“是三條家的女禦吧?”天皇似乎笑了下:“大納言生了個好女兒啊。”
很快天皇就離開了,身後,妃子們或是留念,或是不舍地看著他的背影,當然也有嫉妒的目光落在了孫笑笑的身上,對她意外獲得天皇垂青,而感到憤憤不平。
惠子女禦緩緩抬起頭來,她的額頭因為接觸地麵而沾上了一點灰塵,被她用袖子拂去。
她看向孫笑笑的目光有些奇怪,不過她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和孫笑笑的手帕換了一下。
手帕交,這是成為朋友的意思。
很快雅會就散場了,不過孫笑笑卻被惠子叫住了。
“笑笑子女禦——”就見惠子點頭示意了一下:“我住在芷羅殿,你可以找我來玩耍。”
看著孫笑笑的背影,惠子的神色又沉寂了下去,一陣秋風襲來,讓她微微打了個寒噤,“怪物……”
“女禦?”身邊的侍女似乎並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
惠子的目光從宮殿上方人首鳥身的屋脊獸上飄過:“鳥山伏滿說,宮裏有神靈庇佑,那些怪物不能進入宮禁之中……”
她古怪地笑了一下:“可最大的怪物,就在宮裏啊。”
孫笑笑回到自己的宮裏,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果然天皇沒過多久就讓侍臣過來宣詔,晚上他會駕臨鬆鳥閣。
這就是要……侍寢的節奏啊。
孫笑笑在心裏翻來覆去罵了兩遍,罵的不是遊戲,罵的是約定跟她一起進入遊戲卻沒有出現的米琪琪和陳星、沈之言三人。
陳星和沈之言這倆家夥爽約也就罷了,她最好的夥伴米琪琪居然也沒有按照約定,出現在這個遊戲裏。
塑料姐妹。
孫笑笑捏了一把手裏的手帕,哼,現實中都沒有,遊戲裏又怎麼會出現?
大宮禦所。
彌子皇後漫不經心地往玉壺中插著花,秋日的菊花鮮豔,而蘆節卻枯萎了,兩者纏繞,仿佛帶著秋日的熱烈和凋零。
“娘娘,今天禦水閣舉行了雅集呢,”侍女道:“又有許多新的和歌出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