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和沈之言走進了八珍寺, 寺廟和京都的其他寺廟有些相似,卻也有很大不同,比如京都的寺廟大部分都是殿閣, 而擁有直插雲霄、金碧輝煌的佛塔的, 隻有八珍寺一家。
就像阿秀說的, 這裏男男女女往來的情侶很多, 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就見位於他們麵前的一對對情侶合掌, 對著長明的佛塔頂部發誓起來。
一個導遊興致勃勃地解說著:“這座寶塔,乃是當年彌子皇後所修, 彌子皇後是個可憐的女人,在短暫的、不到七年的夫妻生活中, 還常常受到丈夫京極天皇的冷落, 但她依然為丈夫修建了佛塔……”
遠處, 陳星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櫻子?幸子?”
兩人傍若無人地走上台階, 往佛塔頂部走去。
陳星和沈之言也快步跟了上去, 上了不知道多少級台階,才終於抵達了佛塔頂端。
出乎意料地,靜謐的佛塔頂部卻站滿了人, 當她們回過頭來, 陳星不由自主一愣。
除了櫻子和幸子,還有阿秀, 甚至還有小町, 甚至還有禿頭男的老婆, 還有一個熟悉的、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女人,麵對陳星訝然的目光,狡黠地衝他眨了眨眼睛。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陳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這麼多人, 一時間無比驚訝。
“你應該明白的。”櫻子回答道。
她側開身,就見身後一盞碧綠色的宮燈露了出來,燈芯幽幽地燃著燭光,這種光芒就好像從古老時代流傳下來的一種神秘文字,在每個女人的前額上留下了刻印。
這應該就是那盞……德平死前所看到的燈。
“讓我來解釋一下吧,畢竟,和我也有脫不開的關係,”就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鳥山幸走了過來,歎息道:“這盞燈,實際是一個女人的骨頭所製成,如此慘絕人寰的手段出自我的祖先鳥山伏滿,就是那個毀譽參半的陰陽師……他用這種手段,鎮壓所謂的靈魂,替天皇延壽。”
他看著宮燈,搖搖頭:“……一朵鮮花被摧殘,一個女人被折磨慘死,這就是鳥山伏滿施行的邪術,在天災人禍不斷的平成時代,陰陽師們習慣用人命來平息所謂的災禍。”
“那麼這個女人……”陳星道。
“叫美純奈子,”幸子道:“當天皇問她願不願意替自己去死的時候,她勇敢地回答,不願意。”
所以她死了,骨頭被製成了燈。
“天皇想提醒所有女人,試圖反抗他的下場是什麼,”沈之言道:“……在那個年代,女人是沒有任何權利的,她們附屬於男人,被死死壓迫和禁錮著,她們不能反抗自己的丈夫,不管她們的丈夫如何虐待她們,如何隻是把她們當做自己的用具、奴隸或者寵物,她們都不能說一聲不。”
“……直到今天。”
“是的,”陳星猛然間明白了:“哪怕直到今天,科技飛速發展,男女平等已經被說爛了的今天,女人們依然沒有得到公正的對待,她們要忍受著丈夫的虛偽、花心、濫情和粗暴的對待,忍受著丈夫張口閉口作為一家之主的威嚴和可憐的一點供養,忍受著他們的胡作非為,無法真正製約她們的丈夫,所以這盞燈重新出現了。”
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反抗至死的美純奈子,本身就說明了,這是女性的覺醒和反抗。
每當這盞燈點燃的時候,一個違背了自己誓言的、作惡罄竹難書的男人就會死去,用這種帶著鬼怪意味的傳說,來恐嚇那些還在繼續為非作歹的男人們。
“所以德平的死亡……”陳星道:“是你做的。”
禿頭男的妻子點了點頭。
十四樓……隻需要一根撬棍,就可以輕而易舉將十五樓的花盆捅下來。
“當他向我詢問道路的時候,我指引了他方向。”太妹微微一笑。
陳星點點頭:“而禿頭男的死亡……”
“是我做的。”櫻子道:“在地鐵站台,我把他推了下去。”
陳星看了一眼阿秀,不用想,她的丈夫的死亡,一定也非意外。
“你們……是一個團體。”陳星道:“真的很聰明,每當一個死者死亡,警方最先排查的,一定是他的親屬和社會關係,而你們跟死者都毫無關係,沒有人知道,你們殺死這些人的動機何在。”
“我們是所有女人的聯合,”房間裏的女人都靜靜地站立著:“……所有背負著男人施加的淒慘命運、決定反抗的女人的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