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街是揚州有名的花街,天下瘦馬八成出於揚州,而揚州的瘦馬,又有八成出於芙蓉街。
微風拂過,胭脂的香氣在風中氤氳,和著銀鈴般的嬌笑聲逐漸飄遠。
彩燈初上,喜氣洋洋,芙蓉街更添豔色,顯然是為明日的乞巧節做好準備。
作為芙蓉街最大的花樓,飛燕樓自然是熱鬧的,但今日的飛燕樓卻有一縷看不見的硝煙在彌漫。
“聽說了麼,媽媽不曉得從哪兒弄來一個絕色,說是打算趕明兒讓她去見見世麵呢1
“噯~你少騙我,既然是剛來的,肯定沒調|教好,媽媽又怎會如此之快讓她登台,萬一衝撞了恩客該如何是好?”
這道嬌俏的話音一轉,滿滿是懷疑,“而且有紅璽這樣的大美人在,誰還敢稱上一聲絕色呀~”
“可那話是雪綿說的啊,你又不是不知曉雪錦她有多傲,她不認紅璽這‘揚州第一美人’,卻說旁的女子絕色,可想而知”
“咯嗞——1
不遠處的房門忽然推開,打斷了兩名容貌姣好的少女的交談。
“怎的那般閑,今兒的琵琶練完了麼?”風韻猶存的女人從屋裏走出。
兩少女一驚,先喊了聲“媽媽”。
其中一少女見柳三娘臉上似乎有不虞,眼珠子轉了轉,立馬說:“琵琶當然已經練過了。媽媽,您頭上的這根珠釵真的好生精致啊,我瞧著這做工比號稱揚州第一的金玉閣還要好,真真是襯您的膚色。”
柳三娘扶了下鬢發上的鎏金點翠珠釵,眼裏多了幾分得意。
那位給的京城貨,又企是區區一個揚州能比的。
柳三娘揮手,“行了,別在這跟我賣乖,趕緊練習去,若是明天乞巧節登台表演出了岔子,有你們好瞧的。”
二女嬌笑著應下,迅速離開。
柳三娘徑直往內走,穿過內間數道有人看守的拱門後,走到一道房門前。
柳三娘目光淡淡,“她有鬧嗎?”
看門嬤嬤:“有。但按媽媽說的,已經把她綁起來了。”
柳三娘推門進去。
屋內擺設不多,一床一桌一椅一屏風罷了,地上鋪著純色的白兔毛毯子。而讓人驚訝,桌椅的尖角竟被人特地用錦布裹了起來。
繞過紅木雕花屏風,緩步入內。而在床榻上的女子被看清模樣時,堪稱樸素的房間裏,竟瞬間被香豔氤氳。
哪怕躺在床上,依舊能看出女子身姿極為曼妙,雪山隆起,平原收窄,又連綿著丘壑。
一雙巴掌大的白玉足染了蔻丹,豔麗而精巧,此時大抵因為害怕,珍珠般的腳趾頭微微蜷縮著。
床上鋪著紅氈,氈子是紅的,綁在女子身上的綢帶也是紅的,緋色的紅緊貼著少女奶脂似的白膩皮膚,捆過她細細一截的手腕,甚至從巍峨的雪山旁繞過,緊緊一勒,勾勒出羞人的弧度。
三千墨發散開,少女那張宛若精雕細琢的臉側壓在錦枕上,羞出一片動人的媚。
無論之前看過多少次,柳三娘都為少女那雙又純又魅的狐狸眼失神。
分明是鴉羽濃密,眼尾勾起撩人弧度,但眼裏卻純得讓人心癢癢。
是那種白雪似的純,也像能隨便著色的宣紙。
別說是男人,就是她一個女人,都想抓住她,掌控她,讓那雙漂亮的狐狸眼隻能看著自己,喜怒哀樂皆為自己所牽絆。
柳三娘見過美人無數,飛燕樓裏隨便拎出一個去,都是容貌上乘的。
而像樓裏的紅璽跟雪錦這種頭牌,哪個不是萬裏挑一的美人呢?
但放在榻上少女跟前,卻還是落了下乘。
不僅是容貌上,更是氣質上,少了讓人心癢癢的欲。
顏茵縮在榻上,驚恐地看著站在塌邊的半老徐娘,她的嘴巴裏被塞了鏤空的小金球防止她咬舌自荊
口不能言,顏茵的所有情緒都體現在眼睛裏。
她顏家簪纓世胄,故去的祖父曾為帝王師,其父官拜總督,兄長任大理寺少卿,雖比不得皇親,但在京城裏也算是排得上名號的世族。
前段時間有人參她父親監守自盜,暗中在軍糧中和沙,以好充次,中飽私囊,她還沒反應過來,父親便被人帶走,鋃鐺入獄了。
不知為何,一向反對她離家的兄長,忽而火速安排她去洛陽城找已經出嫁的二姐。
她剛出京城不久,便聽後麵離京的行人說大理寺少卿貪汙受賄,竟吞了五十萬白銀的公款。
對於這傳言,顏茵是半點不信的。
她兄長最是剛正不阿,衣服破了都不舍得扔,這般節儉的性子,又怎會貪財?
所以聽到傳言後,顏茵想回京了,但還不等她下令回京,人就在驛站遇事了。
她記得喝了一碗茶後,忽然困了,等醒來,人已經被捆在馬車裏,身旁哪兒還有熟悉的丫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