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
穿著豔紅紗衣的顏茵害怕極了,光源在她身後,台下之人隻能看見她的身影。
而這些青樓之客哪裏知曉,高台上可不僅僅隻有她一人。
顏茵微微扭頭,膽怯的看著站在不遠處、此刻陰冷如毒蛇盯著她的柳三娘,不由打了個寒顫,本就緋紅的眼尾,委屈的紅意更甚。
她是顏家的嫡女,顏家簪纓世胄,有頭有臉,她怎可在這種地方獻舞?
可是那柳三娘先前說了,倘若她不跳,便會讓人直接在台上把她
顏茵站著不動,宛若腳下生了根,縱然麵上帶了妝,卻也透出幾分懼怕的白。
屏風上蒙著紗,透過眼前屏風,顏茵隱約看見坐在台下的一個個男人。
酒過三巡後,男人們放浪形骸,有大膽的甚至直接攬著衣衫半褪的少女。
男人肥碩的身軀與少女纖細的身子膩在一塊兒。
前方一幕幕似乎逐漸變形,顏茵隻覺那肥胖的男人好似生出了青麵獠牙,變得像厲鬼般讓人毛骨悚然。
高台之下皆是厲鬼,周圍暗淡無光,仿佛隻要踏出一步便會墜入厲鬼橫行的地獄。
顏茵咬著唇瓣退後了一小步。
或許太緊張了,顏茵忽覺腹中微疼,瞬息後,一道頗為熟悉的熱流緩緩往下。
顏茵愣住,待察覺到那是什麼時,幾乎喜極而泣。
台下的恩客還沉醉在這道曼妙的剪影中,倒沒什麼不滿,但台上的柳三娘卻忍不住了。
幾丈開外的紅衣少女哪怕站在那兒,亦是婀娜多姿,從眉眼到酥胸,再到那不盈一握的楊柳細腰,哪兒都美成一幅名家的絕筆畫。
柳三娘不甘心這樣的絕色成了木頭。
木頭美人能賣出的價錢,如何比得上會動會笑的尤物?
給台後一人遞了眼神,柳三娘讓那人暫且把後麵的光遮蓋。
就當她想要親自過去,再說幾句威脅時,一龜奴打扮的男人貓著腰迅速走到柳三娘身側。
耳語數句。
柳三娘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古怪,兩道新畫的柳眉皺起又鬆開,鬆開後再皺起。
光影暗下去後,顏茵的身影自然隱沒在暗色中,美人消失,台下的男人紛紛回神。
頓時不滿的鬧上了,“美人呢?把方才的美人放出來1
“別弄這些有的沒的,快快把人喊出來給本公子看看1
“三娘,別磨蹭了,有什麼上好的節目趕緊放出來,莫要辜負了這乞巧佳節。”
“就是就是,爺有的是銀子1
柳三娘站在原地,對台下的呼喊充耳不聞,片刻後一咬牙,對旁邊的龜公吩咐:“你去把紅璽與雪錦喊來,讓她們待會一同登台,就演新排的那出‘九天飛仙’1
龜公領命下去。
柳三娘又與旁人吩咐了幾句,把節目先換別的,最後讓李嬤嬤將台上的顏茵帶下來。
做完這一切後,柳三娘這才往二樓去。
在台上待不到半刻鍾,顏茵便被帶了下來了,莫名不用她跳舞了。
雖然疑惑,但顏茵對此異常樂意。
“你倒是好福氣。”李嬤嬤方才在柳三娘身旁,她耳力過人,隱約聽見幾個關鍵詞。
在飛燕樓待了許多年,啥事兒都見過一輪了,連蒙帶猜,李嬤嬤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
“嬤嬤,我葵水好像來了。”顏茵小聲說,頓了頓,甜如蜜的嗓音又小聲響起,“剛剛來的”
李嬤嬤腳步一頓,扭頭看顏茵。
如若不是她眼裏的純淨柔化了渾身的距離感,端是這張千嬌百媚的美人臉,便多少給人一種露著鋒芒的豔麗,魅得讓膽小者心頭惶恐。
眉梢動了動,李嬤嬤下意識懷疑這丫頭是否又動了小心思。
遂,直接伸手探。
顏茵驚呼,對方雖是女子,掌中卻有一層薄繭,與嬌嫩的腿肉摩擦而過,嚇得顏茵匆匆往後退了一步。
李嬤嬤淡定收回手,“跟我來。”
顏茵緊了緊身上那件隻比蟬翼厚少許的紅紗衣,讓它盡量遮住自己淺藍色的小衣,含著淚悄悄往四周瞧了瞧,所幸前廳有盛大節目,來客都看節目去了,走道上並無旁人。
“咯嗞——1
李嬤嬤推開了一道房門。
李嬤嬤:“進來。”
顏茵不想在這空蕩蕩的長廊上,忙跟著進去,入內後悄悄打量,顏茵發現這並不是之前關押她的房間。
在顏茵悄悄四處看時,李嬤嬤從櫃子裏翻出一套銀絲彩繡棉裙。
李嬤嬤:“換上。”
顏茵聞聲扭頭,帶著水光的狐狸眸子亮了。
這身銀絲彩繡棉裙還是有些薄,但好歹不再是那種單薄的、完全沒有任何遮擋作用可言的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