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鋪的哈達頭也沒抬地回答:“打架了。”
“跟誰打架了?”哈達已經仰麵躺下了,他頓了頓“奧--”兩眼發指得盯著屋頂,心不在焉地發出一聲,等了半天都沒有下文。
李國民的臉上開始有點漲紅,眉頭蹙成個疙瘩,他盤腿對著打撲克的人們,兩手放到大腿上緊捏著拳頭,頭歪扭著麵對哈達。我隱隱約約聽到他微微張開的嘴裏發出個“你”字,接著就沒了聲音,隻剩下兩唇在蠕動。看嘴型,我想他肯定在罵“你媽了個逼”吧?但這時候給他個膽子,諒他也不敢一個人動手給哈達“拿籠”,其他犯人就更沒這個心思了。畢竟是因為哈達進來,他們才有煙抽,有撲克牌玩。在之前他們蹲號子的經曆裏,還從沒有過這種好事。
另外,所有的犯人都特別敬畏看守所所長寶音圖,我經常看到他們嬉皮笑臉得與其他看守說笑,唯獨每次見到寶音圖,這些人都好像老鼠見了貓一般,大氣都不敢出似的。當時我對此不太理解,後來看得多了也就清楚原委了。
哈達躺在床上,沒過兩分鍾已經打起了輕微的鼾聲。五個光頭圍坐一圈“啪、啪”地甩起了撲克,唯獨我一人坐在床邊無所事事。這時候大概是夜裏1點鍾左右,我想了想還是同閆希軍說一下才好:“老大,要不我先來值班?”
“奧,要不你先睡吧,等我們玩完了叫你,你值兩個小時後叫李明虎,再往下輪,每人輪流值兩小時。”
這時,我正有一點睡意,倒樂得先睡一覺。鋪位一挪動後,我的位置就緊貼西牆邊了。這個看守所裏一共有九間號子,呈一字排開,我們這一間居最西邊。四月初的內蒙古錫林郭勒草原,白天,陽光充足,冰雪融化,早晚和夜裏,氣溫又降到零下5、6攝氏度以外了。我旁邊一大片潮濕的牆壁摸上去冰板一塊。我和衣鑽入被窩裏,遠離牆壁,開始醞釀睡眠。
當李明虎推醒我的時候,這幾個家夥都鑽入到被窩裏,有的已經開始睡著了。下了鋪穿好鞋乖乖地值班吧,誰讓咱來到這個環境裏呢?我心裏對自己這樣說。我先是在鋪下的那一條空地上來回溜了兩圈,活動活動身體,清醒清醒大腦。
這間不大的囚室裏,東西長6米左右,南北寬不到4米,通鋪的寬度2米多點,通鋪至牆壁間的距離隻夠兩人並排站立並餘半個肩膀的寬度。而北邊牆正中又有一個20公分左右寬的黑鐵皮火牆占據在過道的正中間,這使鋪下麵這快可供犯人活動的地方更狹小了。囚室南麵牆,通鋪正中間向上一米左右,是一米見方的鐵窗,鐵窗上的鋼筋有食指粗細,鋼筋和鋼筋之間一個拳頭可以輕鬆伸入。在監舍的北麵牆上,通鋪前過道的西首邊是唯一進出的鐵門。這個鐵門由結實厚重的木頭製作,外表整個包了層銀灰色的厚鐵皮,以鐵釘密密地卯住。鐵門正上方一人高左右,開了一個四方形的孔,這個孔本來是配著一個有活頁的小門,可以隨便關開的,但我們這個囚室的小門不知何故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