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希軍出去以後,第二天,呂正操就把劉黑子帶進來。他當時指著東牆邊,原來閆希軍住過的鋪說:“以後他就住在這兒。”於是,我們就明白了,以後要服從劉黑子的管理。這個老大是呂所長(其實不過是個普通的看守,叫他所長是對他的奉承)封的。據我所知,在全國各地的監獄,監舍裏老大都是由看守封的,這也算是一個管人的“官”哪?
這個劉黑子一直是在4號牢房裏做老大的。人長得黑不溜秋,身體挺高、挺壯,滿臉橫肉,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第一眼望去就是黑社會的狠角色。好像有二十七八歲,其實,他才到18。
劉黑子上了床後哼著小曲打開行李,朱老五主動過去幫忙。兩人幹完活後,楊國民遞給劉黑子一顆香煙,他把香煙夾到鼻子下聞了半天,很陶醉的樣子。他原來的那個號裏沒有殺人犯,沒有香煙抽,也難怪他心情愉快。他很快與我們這些人挨個認識起來。過了沒一會兒,他又脫去上衣露出一塊塊的肌肉,腳搭在鋪上,兩手撐地做起俯臥撐來。這時的天氣雖然已經轉暖,但還不到穿單衣的時候,他也不怕冷。這人看上去,似乎是比較適應監獄生活的人。
劉黑子在監獄裏算是一個知名人物,這源於他幹的事情。他偷警車玩,而且是偷了兩次。他在18歲以前,我們當地開那達慕大會的時候,偷開警車玩了半天,被截住後關進拘留所裏呆了十幾天。他爺爺奶奶在我們當地做食品批發生意,好像在這個行業裏做得最大。他父親是當地一個單位裏的一把手。就這麼著,憑著錢和關係,再加上他未滿18周歲,就被放出來了。
又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再次偷警車。這次玩得很瀟灑,把車開到了另一個城市,玩了足有兩天才被逮住。你說他這禍闖得夠不夠大?你把公安局這些警察當作什麼了?縱使他家再有錢,關係再硬,這回也脫不了幹係了。
他被關在這裏也半年多了。聽說他是他家的長孫,他從小到大,爺爺奶奶對他都有求必應。他走進這裏,那是羊不吃麥子--慣的。他家裏有兩輛送貨車,沒有轎車,他可能覺得開著不過癮。在後來我通過對他的了解,他偷警車玩,其實就是在小哥們麵前炫耀--瞧我,多牛逼啊?你們誰能做到?也確實是,整個看守所的囚犯對他都有兩三分佩服,敢耍警察,這裏隻有他一個人做到了。他這人在社會上除了愛尋個事、打個架外,是從來不偷不搶不騙的。
在進我們號裏的前二個多月,他又搞出一件“不平凡”的事情。有一天,他突然雙腿不能動彈了。他拉在褲子裏,尿在褲子裏,坐在那裏兩整天,就那樣沒挪窩。那時候,白天的監舍裏氣溫都在零下。他這樣又臭、又涼、又冰,別人不好受,他自己更不好受,這家夥就這樣靠著。
同室的犯人早就報告了管教,寶音圖所長兩天以後提著一條軍用皮帶進來。也不問他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就直接讓人把他的褲子都脫掉,以醫生的口吻平和地對他說:我來幫你治一治,你有感覺就說一聲,這樣很快就好了。然後掄起皮帶,從他的腳部開始,一寸一寸地向上抽去。每抽一下,腿上就留下一道紅色的痕跡。左腿抽完,就開始換右腿,而張黑子咬著牙,始終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