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活活凍死的孩子(1 / 2)

在轉過來說一下前文提到,我碰到過一起丟棄活孩子事件。那是我在油庫上班的最後一個月內,距離我上小學時看到的那些死屍已經過去了十四、五年左右。那天已近深秋季節,我閑來無事就提前一個多小時走到山上。進了單位,有位姓張的女付油員正準備下班,她問我來的時候有沒有在路邊看到過一個孩子?我說我走著從山北麵上來的,沒經過馬路。她說在單位東南麵,那條上山的馬路邊有人扔了一個孩子,用紙箱裝著,裏麵還蓋著小棉被。兩點多的時候發現的,上山拉油的幾個司機都看到了。那孩子正在那裏哭,她在單位裏都聽到哭聲了,應該離這裏不遠。哭了兩個多小時,後來聲音漸漸的就弱下來了,現在聽不到哭聲了。

聽她這樣說我心裏咯噔一下,現在是十月中旬,在我們這種高原地帶,這時節的氣溫時時在零度上下徘徊,很多人開始穿上了厚毛衣。這孩子在露天裏都呆了三個多小時了,已經不哭了,那會不會凍死呢?我忙跌跌地走出大門向那個方向趕去,又轉念一想:這種事情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應該先問問我媽。把他(她)抱回去交給我媽處理,她總有辦法的。

於是我又折身跑回單位,給家裏打電話。我把事情簡單地向我媽講了一下,沒想到我媽立刻說:“有兩夫妻生不了孩子,一直想抱養一個,你等著,我給他們打電話問一下,讓他們過去找你。”我放下電話心急火燎地等消息。過了不到一分鍾,電話就打過來了,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他在電話裏問了一下那孩子的位置,我隻能把聽說的轉告給他。他說你在那等著啊,我立刻開車過去。

我放下電話心裏挺高興,快步走出單位,又一溜小跑地向著同事所說的方向趕去。她說那孩子就在馬路邊,我就左右不斷擺頭,兩眼瞄著馬路邊緣地帶。我連走帶跑,從單位門口一直找到山腳下,又走了100多米,快到主幹馬路上了,也沒發現有什麼紙箱。我在想,是不是她告訴我的方向錯了,還是這孩子已被人拿走了?我有些鬱悶,折回頭繼續邊走邊找。

這回我把視線放寬了,馬路兩邊的幾十米範圍內都要掃一眼。快步走到距離單位門口不到200米處,我看到在馬路北側,頭頂之上二十多米遠的山坡處,有一個用來裝電視機的很新很板正的紙箱。我想就是它了!急急忙忙地跑上去。紙箱的上口是敞開的,果然有個胖乎乎的嬰孩躺在紙箱裏,嬰孩的身上還蓋著小棉被,頭頂上有些稀軟的黃頭發。這孩子的臉還是黃白色,一動不動好像睡著的樣子。我當時很想摸他一把,但又不知哪來的膽怯。我抱起紙箱向馬路上走去,紙箱在我懷中感覺很輕、很輕。

上了馬路向前走了隻有十多米,迎麵開過來一輛軍綠色的北京吉普,停在我麵前,車上下來一位中年男人,直接就問我:“你說的就是這個孩子麼?”我想他肯定就是電話裏想要孩子的那個人了,便嗯了一聲把紙箱放到地上。他蹲下身,伸出手背徑直貼在孩子的臉上,又把手指頭放到孩子的鼻子前停了良久,說了一句:

“可惜呀!死了。”

說完,他伸手把孩子抱了起來,那孩子在他的臂彎裏軟軟的。他傾著頭,把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孩子的臉上,就這樣抱了有一小會兒。那孩子穿著活襠褲,露出帶紫斑的小屁股。他把孩子放到膝上時,手指碰了一下孩子的小雞雞,惋惜地說:

“唉!還是個男孩子啊?在早來一個小時就好了。”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無盡的遺憾。是啊?這孩子是被活活凍死的,他死在成年人們那冷漠、自私的世界裏。我的心裏塞滿蒼白和冰涼,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看著他。他把紙箱放到車上,留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