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抬眼望去，七十多米以外的警衛室漆黑黑一片。剛才兩人從大罐邊走過時，瞥見警衛室裏還亮著燈，看樣子這燈剛滅了沒多久。
革命右手提槍，左手伸入褲兜裏掏電筒，他舉起手電筒對著警衛室正要打開，猶豫了一下又收回來了。這麼遠，電筒光不一定能夠照到。就算照到了，距離太遠，他們也不一定能看到什麼東西。這兩個人就這樣站在半山坡上僵持著，定定地望著遠處的警衛室。警衛室門口的那條狼狗來來回回地拖著鐵鏈徘徊，嗥吠不止。警衛室敞開的窗戶裏黑洞洞、靜悄悄的。
革命和劉玉和站著呆望了一會兒，革命對劉玉和說你在這裏等我一下，說完轉回身向大油罐走去。劉玉和哪敢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裏啊？他兩手端槍緊跟著革命的屁股後。革命右手握槍扛在肩上，食指搭在扳機上，左手打開手電筒照著前麵的大油罐，今晚的月色不甚明朗。革命順著這排大油罐一端鐵梯爬上三米多高的罐體。極目向北方眺望--這個時辰很多人家已經關燈休息，眼前黑漆漆一片，隻在不同方位散步著幾點零星的微光，在東北方向，接近油庫附近的地區光點更大、更集中些。（這是大醫院所在地）革命確定了旗裏此時並沒有停電，隻有油庫山上這裏突然沒電了，這說明有問題。他從大罐上走下來。
劉玉和兩手托槍，槍口向下，緊張地問：
“幹啥呀？”
革命晃了晃手電，“我們倆這樣著：順著大牆邊輕輕走回到警衛室，不要打手電，等到了窗戶外麵，你突然用手電向窗戶裏麵照，看到什麼我就用槍打什麼。”
“中！”
劉玉和回答得很幹脆。革命左手捂著槍柄上麵跳彈殼的地方，右手輕輕拉動槍栓，一顆子彈從槍膛裏向上移動頂在他的手心上，接著他又把這顆子彈壓進槍膛裏，推上槍栓，他現在確定這把槍裏有十一顆子彈，而且最上麵的那顆已推入槍管中，隻要他的右手食指輕輕一摳，一粒小火團就會瞬間爆響，疾射而出。手裏有槍，上衣兜裏又有兩彈夾子彈，這使他的自信漸漸抬起頭來，恐慌的心情也壓製下不少。
這兩人來到庫區北牆根，輕手輕腳、一步一步地向西邊警衛室方向走去。那條狗好像在黑夜裏能看到這邊一樣，不再來回走動，蹲坐在那裏對著兩人“嗚、嗚、嗚”時斷時續地發出低吠聲。
兩人走到與警衛室平行的牆根處，革命壓低聲音對劉玉和說：
“快到窗口時，你動作麻利點，突然跳過去把手電打開。”
“嗯，知道了”。
兩人穩穩地，躡手躡腳地橫著向窗口挪去。那條狼狗的前爪不停得交替點地，對著兩人時不時地從喉嚨深處哼哼兩下。劉玉和緊貼在革命的右後方，握著手電筒的那隻手滿是黏黏的汗液。他們挪到窗戶邊停住了。革命端著槍一刻不停地對著窗口，他搖了下頭輕輕地“嗨”了一聲，示意劉玉和跳過去打手電，過了幾秒鍾劉玉和仍然定在那裏一動不動。革命頭也不回地用腳後跟踢了一下劉玉和，自己率先一步跳到窗前一米多處，槍口正對著黑洞洞的房間。過了兩秒多，劉玉和才跟著跳過來，一手抓著槍背帶，一手舉起電筒正對窗戶，但是卻沒有電光射出，革命急了：
“開！開！開啊--！”
“不好用--用了！”
劉玉和晃動著電筒，聲音裏帶著哭腔。
“用我的！”
劉玉和伸手到革命的褲兜裏掏電筒。這時，革命似乎看到眼前有黑影向前飄過來，他果斷地扣動扳機，“砰！砰！”他的食指在一秒鍾內連續扣動了兩下，隨著最後一聲爆響時，他看到有個影子在眼前窗口處向上飄散而去，他暫停了射擊。
劉玉和終於把革命的手電筒掏出來了，他顫動著舉起電筒，一束強光“刷”的射向窗戶對麵的白牆上。一個人形的、灰中帶著點淡黃，似霧團一樣的東西從木床方向，由北向南飄動。影像剛一出現，革命的手指便條件反射般地扣動下去，“砰！”隨著又一聲炸雷般的響起，那個霧團如一縷青煙一樣消失在空氣中了，眨眼間便無影無蹤。
劉玉和的電筒光向床的位置上掃去，因受著與窗戶的距離限製，電光隻照射到床麵以上位置，床上似乎什麼都沒有。他接著將電光向北掃去，這時隨著光照，從床底下又飄出一個人影，還是那種帶著點淡黃，像霧團一樣的東西，迅速地從北牆向南牆的方向閃過。這影子飄動的速度遠超過電筒晃動的速度，電光還沒有掃去，影子早已經飄過去了。革命的槍口緊緊得跟隨著灰影，又是兩聲巨響回蕩在夜空裏，等劉玉和的電光照到南麵時，什麼都看不到了，白牆上隻留下一左一右、高低不平的兩個黑洞。這鬼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屋裏突然燈光大亮，對麵牆上的幾個彈孔在強光照射下清清楚楚地顯示著。兩個人站在窗口，小心翼翼地向前邁進一步，慢慢地伸出頭，搜尋著房間裏上下左右的角落，劉玉和也開始端起槍找來找去。
“你看看我倆的背後有沒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