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以後,因為天氣炎熱,我們這裏開始一天三次供應開水。水喝的一多後,每天還不到放風時,馬桶裏便盛滿黃黃的尿液。每天的上下午,大家總是盼著放風時間早點來到。當放風時一進入大院,每個人都先急赤白咧地跑到廁所裏放水。這個隻能裝一個半臉盆容量的馬桶,在這個炎熱的夏季裏已經勝任不了廁所的功能了。
夏天,很多犯人家屬送飯也頻繁起來。(擔心東西一次送的太多了容易發嗖)號裏的犯人們有時候內急,又錯過了放風時間,憋不住就拉撒在塑料袋裏,紮好後再扔到鐵窗外,南麵的牆根下。隔一段時間,那裏便是一袋袋的屎尿,有時候勞動犯會過去清理。整個監舍裏外都是臭烘烘、騷不拉幾的氣味。這種氣味雖然始終都有,但到了這個季節,外麵人聞起來,已達到騷氣熏天的地步了。
這一天,晚上七點多鍾以後,我突然內急起來,感覺小腹漲漲得急需小便。看看馬桶,已經滿滿的,肯定容不下我這泡尿了。我四處找隨送飯帶進來的塑料袋,找來找去隻有兩個漏了洞的袋子。“哎!這麼倒黴啊”,我忍不住脫口而出,現在距明天放風的時間還有14個小時,這一夜,我怎麼能憋得住吆?劉黑子勸我直接撒到桶裏算了,明天放風的時候同看守說一下,出去搞點土來清理一下。我想這可不成,這屋本來就臊臭,尿液溢流出來很快就滲入水泥地裏了。
我捂著肚子在地上團團亂轉,心裏想著總應該有辦法的吧?人越是著急,這肚子越不爭氣,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膀胱好像吹足了氣的氣球一般。感覺似乎快脹破了似的,我開始抬起頭四處亂望。看到鐵窗後,我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自言自語:“對呀!我怎麼這麼笨,沒想到這個地方可以撒出去啊?”
我立刻爬上通鋪,跑到鐵窗前站好,掏出家夥一比量,我這把槍不長也不短,算是中國人的標準長度,但還伸不到鐵欄杆的外頭去。那鐵欄杆距牆壁內的窗沿邊正好有一塊磚頭的長度。哈達和劉黑子看到後在旁邊起哄:
“尿吧、尿吧,趕緊尿吧。”
不行,我不能把尿液灑到窗台上。想到此我爬上去,兩膝跪在窗台上,雙手抓住兩根鐵欄杆,腰杆努力前挺,我這杆槍頭就伸出鐵欄杆的外頭了。“水龍頭”一開,頓感暢快無比。
這時的天空正是夕陽西下、黃昏落幕之際,我呲出的這條水龍映著霞光,看上去還亮晶晶的,正在我愜意的當兒,東麵的高牆上響起吆喝聲:
“幹什麼呢!”
我回答:“馬桶滿了,沒處尿尿了。”
我想,我這樣說你總該閉嘴了吧?
“回去!”
那傻逼武警大喝一聲命令我。我總得放完了在回去吧?我沒有理會他,繼續“放水”。過了有兩秒鍾,那邊高牆上“尅裏跨啦”地響起槍栓拉動的聲音,我心想:這二百五當兵的,撒個尿你也要管?我就不相信你會開槍。我們倆誰也看不到誰,就算開槍你也打不到我;就算你能看到我那伸出窗外的家夥,我也不相信,在四五十米以外的距離,你會有那麼好的槍法能把我的屌打掉?況且,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潑尿我怎麼能憋得回去呢?我照撒不誤,又過了有四五秒鍾,我終於把“水箱”放光了,這種感覺,那叫舒服啊!
我下了窗台,正在寄腰帶的當兒,始終沒有開槍的高牆那頭,終於忍不住大罵一聲:
“操你媽!”
我一下被他激怒了,也隨之大喝一聲:
“我操你媽!”
音量明顯比他那聲高出幾十分貝,那頭回敬了一句:
“你等著。”
“好!有種你就過來。”
我毫不示弱,那個年齡段的我也確實是天不怕地不拍的。況且,我認為管天管地,管不到拉屎放屁,撒潑尿又沒犯什麼錯誤。我對這武警絲毫沒放在眼裏,坐在鋪邊的劉黑子倒是替我擔心起來,“你要麻煩了,他們進來有你受的”。劉黑子吃過武警的兩次虧,領教過這些家夥的厲害。號裏其他人都沒吱聲,安靜地坐在鋪上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