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中,王元直從張遠山家裏出來,送出去兩千兩銀票後,他心裏稍微安靜了一些。
吏部右侍郎已經是他在京師能夠到的最大級別的官員了,而且張遠山已經答應給通政司和都察院的官員打招呼,但至於能不能壓下此事,卻也不好說。
此事的關鍵,其實還在於延慶巡按禦史和知州宋雲霄,若是這兩人不聞不問,單憑一個錦衣衛總旗,還不至於能扳倒王元直。
而王元直隻要不倒,那延慶王家便會平安無事,那些物議很快也會平息的。
當夜,王元卜回到位於明時坊的家中,顧不得休息,趕緊又寫了兩封信,讓阿福連夜帶回延慶,一封給巡按禦史,一封給延慶知州。
當然,隨信附送的銀票也是價值不菲。
做完這一切,王元直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眼見天光放亮,索性便也不睡了,吃過早飯,便早早的坐轎去了吏部。
其實朱翊鈞不喜上朝,也是給京官們謀了個福利,若是朱翊鈞如朱元璋朱棣一般勤勉,事事躬親,事事都要拿到大朝會上的來解決,那王元直這樣的小官也得日日起早去太和殿廣場上吹冷風了。
而且如王元直這樣級別的官員,是沒有資格進殿的,而且殿中所議之事跟他們這樣的小官關係也不大,基本是承擔著朝會背景板的功能。
王元直住的地方距離上班的吏部並不是太近,不過總是強過那些在外城居住的同僚。
其實王元直科舉結束剛被分配到吏部工作的時候,也想在吏部衙署附近買房,而且他也有銀子,但奈何那附近沒人賣。
即使他想仗勢強買,但那些核心地段的房東也都不是普通人,他這個從六品的吏部主事,可能在延慶能抖抖威風,但在京城就趁早洗洗睡吧。
一路進到吏部,王元直下轎進門,路上碰到幾個同僚,眾人寒暄一番。
有人便調笑王元直臉色好差,是不是昨夜去了青樓,折騰過甚。
王元直對此也隻是笑笑,隨後便進了自己的值房。
上午有些許公事,但王元直卻沒有心思處理,待到中午,便與同僚在正陽門外酒樓吃了午飯。
一上午都沒有見到吏部右侍郎張遠山的身影,不知道是去了宮裏,還是去幫他跑關係去了。
王元直心裏墜墜,便一直緊盯著院子裏的垂花門處,吏部侍郎在後進院辦公,不過要從這個垂花門過。
直到醜時末,王元直也沒見到那張遠山的身影,本以為他今日不來了,可孰料一會兒工夫,張遠山的一個小廝卻過來請他去右侍郎的公事房。
王元直這才想起了,吏部衙署還有後門,有時候官員們下了朝,也會抄近路從後門進。
王元直不敢怠慢,小跑著到了張遠山的公事房,行禮坐下後,張遠山卻將昨夜的那張銀票推了過來。
“唉!”
張遠山一臉歎息。
王元直見狀,心道不好,一個趔趄便趕緊跪下。
“大人,這是為何?”
張遠山看了看緊張萬分的王元直,一臉惋惜,但還是說道:“銀票你收回去吧,這事我幫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