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盧颺等人覺得不值,但在京師還是有些冤大頭的,接著詩會的名頭,今日的東四牌樓附近可是人聲鼎沸,各家青樓皆是人滿為患。
“咱不當這冤大頭,這青樓又不是賣飯食的地,它這裏的飯菜口味不地道,咱去正陽門外吃館子,我記得有家淮揚菜館的,我請客。”
見眾人依舊對那蒔花館戀戀不舍,盧颺便笑著說道。
正陽門外的淮揚菜館在京師可是有一定名氣,雖然不是頂尖的,但對於盧颺他們這些監生的檔次來說,已經是頂尖菜品了。
而且這時代淮揚地區經濟發達,當地菜品也隨著四散的客商風靡全國,如今吃淮揚菜便代表著高端。
眾人一聽要吃淮揚菜,而且不用花錢,頓時忘了那蒔花館,簇擁著盧颺便往正陽門外而去。
隨著詩會的首次比試,這次詩會便在不斷預熱,一些在初試中湧現出來的佳作,便在東四牌樓的各家青樓中日夜傳唱,作者的名氣也跟著水漲船高。
正月初十到十五的這幾日,東四牌樓的各家青樓可是賺大了銀子,各種文人墨客絡繹不絕,都憋著勁在這次詩會中留下美名。
國子監中,最近也流行了做詩詞,雖然如今科舉也不考詩詞,但是詩詞也是官員交往的重要媒介,這些監生以後若是當官,肯定也是用的上的。
而且吟詩作賦也是風雅韻事,所以劉宗周也並未幹預此事,吟詩作賦總比打架吵鬧好的多。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上元節,這日雖然是正月十五,但因為是明朝法定的節日,按例也是該放假的。
因為這次隻剩了八家青樓的當家花魁比試,所以比賽便定在了晚上舉行,恰值上元節,京師在這日並不宵禁,所以挑燈看景好不熱鬧。
這次不光是盧颺、吳國禎等人,連吳香、雲舒也來了,眾人來看這詩會的最後一場,順便也能沿途賞賞花燈。
此時正值萬曆四十五年,雖然明帝國已經顯出疲態,但仍是盛世繁華的景象,上元節的京師,籠罩在一片燈海之中。
沿街商鋪處處亮出了燈,把整個京師襯得亮入白晝,小商小販當街叫賣,京師百姓扶老攜幼出門觀燈,一派盛世景象。
盧颺隨著眾人一路前行,遇到猜燈謎送禮品的店鋪也停下來湊些趣,盧颺前世看過不少燈謎,倒也猜到不少,給兩女贏了些不值錢的小飾品,吳香和雲舒卻頗為高興。
盧颺看著這太平景象,實在難以想象三十年後這裏將改朝換代,先是李闖來了,隨後又被滿清趕走。
再看這華服衣冠,不知如何此時的人看那些金錢鼠尾和僵屍服飾是何種心情。
不過當時滿清來了之後,不好士大夫競相殉國,當是接受不了這天地間的落差吧。
盧颺看看正在選釵環的麗裝女子,再看看拿著冰糖葫蘆跑來跑去的小孩,再看看那些吟詩作對猜著燈謎的文人墨客,盧颺忽然眼睛有些濕潤。
“公子怎麼了?”
雲舒看出盧颺情緒有些不高,便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一時被風沙迷了眼睛。”
盧颺趕緊用袖子揉了揉眼睛,搪塞過去。
明朝是有很多問題,朱姓宗室,士紳土地兼並,官員黨爭,百姓困苦不堪,但是相對於屠城無數的韃子來說,還是要好得多。
但此後的三十年,天災人禍加上流民起義和韃子入關,大明接近一半的百姓將死於非命,這不是一家一戶、一城一地的滅頂之災,這是整個華夏民族的浩劫,也是人類曆史上的浩劫。
這一刻,盧颺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種情緒,一種家國天下的情緒,一種這盛世繁華一人獨挑的情緒。
‘是的,我不清楚是誰把我放在了這裏,但既然我來了,我便要守護好這華夏的萬千百姓。’
望著這河流一般的燈海,盧颺心中許下承諾。
“公子?你怎麼了?”
見盧颺望著前方出神,吳香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便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