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漸臨,天氣將暖,剛過了端午,恒親王府便收到了鎮國公府來的帖子。道是鎮國公府的老夫人,合該是五月十二日的生辰,因著今年是五十大壽,故而府裏擺了宴席,邀了京城裏這些相熟的人家,共同慶賀。也算借此機會,溝通各家關係。因著鎮國公府裏的世子方勳年已十四,故而也有些試探親事的意味在其中。
寧宛經了許多日的修養,已從那日的驚嚇中緩了過來。隻是手臂上果然如孫大人所說,留了傷疤,淺淺的一道,卻能看出此處曾有刀傷。幸而在手臂上,外人輕易不能看見,寧宛也便不再放在心上,隻當是個提示,提醒著她行事小心,莫要粗心大意。
修養好後,寧宛也接著每日上午去清園同三位姐姐一道學習刺繡。慢慢的繡藝也有了起色,能繡些小花樣看。平日裏繡下的那些帕子之類的小玩意,自是賞了落花落雪落月三個。三個丫鬟起先不要,道是小姐繡的,輕易不敢拿,還是寧宛說了半天,又道她此時繡法不精,也不能拿出去送人,還不如給她們姐妹三個,省得浪費了,這才都拿上。
除了繡花便是臨帖子練字。這事其實是祖父布置給她的。寧宛至今也不知為何,隻曉得祖父讓她練大字,練好了還要給哥哥看,每日都要寫,哥哥也每日都要查。不過好在她不是薛凝嫣那種一時半刻也坐不住的人,她還是挺喜歡寫字的。
恒親王府的日子難得的平靜了幾天,除了元寧如每日學刺繡時都要褒貶她兩句外,再沒有別的心煩事,元寧宛也是難得地過了陣悠閑日子。
“小姐歇會吧,今兒都寫了一個時辰了。”落雪沏好茶端了進來,看見寧宛還在練著字,便開口勸道。
“這個字寫完就歇著。”寧宛仍低著頭,嘴裏蹦出一句來,待筆下的字完成,這才伸了個懶腰,從紅木雕花的椅子上跳了下來,走到小桌前端起茶喝了口。
“明兒是不是就五月十二了?”寧宛忽想起了什麼,便問道。
“回小姐,是五月十二,鎮國公府的老夫人辦壽宴,早先就同小姐說過。”落雪回話。
“鎮國公府”寧宛沉思,“好像隻他家未曾接觸過。”
“咱們小姐同表小姐好,定國公府又同安國公府離得近,故而小姐對這兩家知得多些。鎮國公府和咱們王府方向對著,離得遠些,小姐不熟也不奇怪。”落雪講道。
“落雪,你慣愛聽這些故事,給我講講這鎮國公府。母妃近日裏太忙了些,沒空同我說,我可不能明日去了什麼都不知,丟了人可不好。”寧宛坐下來,同落雪說道。
“哎,落雪最愛講這些。”落雪開心地笑笑,便將她知道的那點事都講了起來。
“鎮國公府方家是咱們大周皇後娘娘的母家,如今的鎮國公是皇後娘娘的弟弟,是老鎮國公最小的兒子。鎮國公隻一個嫡子,便是世子方少爺。論起來卻是和齊王殿下,和咱們世子是一輩的。不過奴婢聽說這方世子同齊王世子年紀差不多,關係也要好,故而好似也不甚在意這輩分了。從前來咱們恒親王府,也不見大公子叫他叔叔的。”
“許是年齡差得多了。”寧宛推測道。
“那是呢。方世子才同齊王世子差不了太多的年紀。”落雪點頭。
如此瞧著,這方家當是和齊王叔叔走得極近。
“他家還曾有別的公子小姐嗎?”寧宛又問道。
落雪歪著頭想了想,“倒是有兩位庶出的主子。一位是公子,一位是小姐。方小姐同咱們家二小姐關係好,前幾日奴婢還瞧見兩位小姐一道去稻花居買糕點呢。”
寧宛點點頭。如此就差不多了解了。方家的公子們大抵不會有何交集,這位方小姐既然同二姐姐交好,那就不用再與她多言了,人家應當也是不想同她多有來往的。
到了第二日,五月十二,正是個好天氣。
寧宛早早便起來,挑了件流雲紗的對襟襦裙,上襦隻以銀線繡了纏枝紋樣在領口,簡單卻又不失身份;下裙則輕紗層層疊疊,走動時如流雲緩行,恰又顯出幾分小女兒家的靈動。落雪進來梳頭發,直直的看癡了,說了句:“小姐才將七歲就若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待及笄了,求親的人還不是踏破了咱們恒親王府的大門。”
落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落花聞言便上去彈了她腦門一下:“說這話也不害臊。再說了,我們小姐同燕世子是命定的姻緣,聖上都下了旨的,關別人什麼事。”
“都怪奴婢,把這事給忘了。”落雪一邊笑一邊跑到寧宛身邊,定要為她家小姐梳個好看的發型來。
“日後不要說這事了,讓人聽了去,又要惹出多少麻煩。”寧宛知道這幾個丫鬟都對燕淩遠好評有加,也難怪,年少英才的世子爺,又有武功能打仗,得姑娘們喜歡也是好理解的。隻是她近日見多了那些多事之人亂嚼口舌,又有從前母妃教導她“藏鋒”一事,故而她也不再想多提此事。
還有一個原因。從今年,到她及笄,還有八年的光景,八年,誰又知道那時是什麼樣呢?寧宛有太多事仍想不通,可是她知道,八年能改變太多了,他們一家回京才不過半年,她已經很久沒像從前那般,和父親撒過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