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翰林院出來,在山水館尋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來。山水館的小二認識這兩位,很是熟稔地問道:“兩位爺還是老樣子?”
蘇子揚點點頭,他便應了一聲,去泡茶了。
不一時茶水便端了上來,那小二機靈,東西放上一句多的話都不說,後邊再來人,則是優先領著往離得遠的地方坐。
蘇子揚端起茶杯來品了一口,點了點頭:“二弟這個館子茶竟然難得的不錯。”
“也就是你來,旁人哪能喝上這個?”燕淩遠笑笑。
蘇子揚也不和他計較這些,隻放下茶杯低聲問道:“你找我,是因為那些舞女的事?”
蘇子揚自然也知道雙羅國來的舞女住進了宮裏的庭院,還要給聖上表演節目。燕淩遠這麼突如其來找他,蘇子揚覺得八成是因為這件事。
“你不覺得有些奇怪?”
“誒?”蘇子揚來了興致,“此話怎講?”
“我們和雙羅素來沒有什麼交集,因為高山阻隔,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他們進獻舞女,不向對他們威脅更大的東黎進獻,反而派到了大周,這本身就很反常。”
“萬一這雙羅是想向我們獻好,然後讓我們幫他們打敗東黎呢?”
“那更不可能。”燕淩遠搖搖頭,“東黎比雙羅強盛,即便我們幫了雙羅,他們也不可能一舉把東黎吞並。況且隻派舞姬和一位使臣,不像是要商議這等事情。”
“那你覺得是因為什麼?”其實蘇子揚心裏已經有了些想法,可他還是想先聽聽燕淩遠的分析。
“這些舞女,一定有問題。不是派她們來的人有問題,而是她們本身就暗藏‘玄機’。”
蘇子揚微眯起眼睛,向前傾了一點身體:“你說,這些漂亮女子是針對誰的?”
燕淩遠也無法預知這些人是針對誰的。他所憑借的不過是對形勢的判斷,還有一點對危險的直覺罷了。隻覺告訴他這些美麗妖豔的女子甚為危險,當天晚上麵見聖上時,他也就告訴了至和帝。
至和帝一隻手放在桌上,一根手指有節奏地叩擊著桌麵,一下又一下,絲毫不亂。
這個久居帝位的男人自幾十年前登基便開始越發讓人難以捉摸,這些舞女明明也極有可能是衝他來的,隻是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心境的變化。
至和帝沒有取消第二日的宴會。時值孟春季節,聖上說,這也算是慶祝寒冬過去,春日來臨。
第二日一早朔京各府就收到了傳召,命各府人等於日暮時分入宮,宴會擺在了廣和宮。
燕淩遠原本想讓寧宛在房裏休息。她昨日肚子痛得厲害,甚至晚上都睡得不是很踏實。
隻是寧宛卻並不想逃避。她早晨起來覺得好些了,便還是說自己要去。
不管這些舞女針對誰,她都在漩渦裏逃脫不掉,既然這樣,不若坦蕩進宮,早早了解說不定還能有所發現。
故而日頭西斜,落花落雪便一道選好了晚上要穿的衣服,為寧宛梳洗更衣。
廣袖襦裙典雅端莊,發髻幹淨利落。兩邊各一支掐金寶藍蝴蝶發簪,隱隱綽綽,給這端莊裏添了一絲嬌俏。這一身又配了珍珠耳璫,金製刻玉蘭花的手鐲,既有已為人婦的穩重,卻又不顯老氣橫秋。
“你瞧瞧我這一身如何?”寧宛穿戴妥帖,朝另一邊坐著的燕淩遠道。
燕淩遠原本拿了一本書看,聞言抬頭,卻著實被眼前的女子驚豔。
寧宛原本因為身子不舒服,在床上窩了一天,氣色也有些虛弱,可這會她好些了,又上了妝,頓覺精神不少。
燕淩遠上前,認真看了看,道:“夫人甚好。”
寧宛輕哼了一聲:“不過是隨意說些好聽的話,才不聽。”
她常這樣和燕淩遠撒嬌,燕淩遠自己自然是知道她也就是嘴上說說,便又上前拉住她的手:“不聽就不聽,隻是咱們該出發了,夫人看”
寧宛便故意裝出猶豫的樣子,想了想才道:“那就走吧。”
兩人至府門前,同英武侯和侯夫人會合,不一會,燕淩塵和燕月悠也先後到了,眾人這便上了馬車,往皇宮而去。
除去年節,至和帝是甚少辦這般隆重的宴會的,眾人有許多都猜聖上對雙羅國極為看重,隻是燕淩遠幾個卻不是這麼想。
表麵上的重視,也說不定隻是誘敵深入的障眼法。
廣和宮地方寬敞,選在這裏,大概也是因為宮中正殿有搭好的台子。
這裏是太祖爺授命建造,原本就是歌舞宴飲之用。從前若有外國使臣前來,便多在此處。隻是近年來,水榭那邊的台子搭了起來,廣和宮才用得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