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越約定了碰頭的地點和時間後,陳誠就打馬返回了軍營。軍中的事情千頭萬緒,隻要有心,事情是做不完的。
北軍步兵營死了四名士兵,這事一度引出了不少的波瀾,但是在某些人的操縱下,事情還是被壓了下去。
又過了幾天,便到了朝會的時候。因為天子身體抱恙的緣故,朝廷的朝會改成了十天一次。縱然劉宏再不願意,也還是在宦者的服侍下換上了天子冠冕,又穿上了紅底黑色的龍袍,在德陽殿的大堂上坐定,然後升殿,令群臣百官入內議事。
德陽殿內外,已經滿布著全副武裝的甲士,彰顯著天子威儀。台階下站著的,是蹇碩統領的西園軍。台階上直到大殿門外站著的,是張讓手下的南軍衛戍。大殿門口一字排開的,則是執金吾和許多拿著斧鉞等儀仗的金甲武士。
陳誠披掛整齊,身穿黑色玄鐵甲,頭戴武弁大冠,腰懸長劍,背後披著猩紅披風,端的是威風凜凜。不但是他,所有能在這裏露麵的人,都穿著最莊嚴肅穆的服裝,將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
一個大嗓門的黃門令走了出來,高聲道:“陛下令百官覲見!”
於是大將軍何進,司徒丁宮,司空劉弘,驃騎將軍董重,太尉馬日磾等人在前,領著群臣拾級而上,進入德陽殿,按照品級大小站定,然後行大跪拜,山呼萬歲。
劉宏在上首正襟危坐,待群臣坐定後,道:“諸卿有何要事,請速速奏來。”
冠冕擋住了他蒼白的麵容,但是語氣中的虛弱卻是如何都擋不住的。
大將軍何進手持笏板,率先離席出列,道:“臣何進,有本奏上!”
大殿之上的事情跟陳誠沒有任何的關係,他雖然和裏麵的人隻有一牆之隔,但卻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別說是他了,甚至連曹操袁紹這樣的人,現在也都還沒有資格在大殿上發言。裏麵的爭吵議論很熱烈,身邊也有許多士兵,但是他卻感覺到了孤獨。
熱鬧都是別人的,他所擁有的,隻有孤寂。
他和權利的中心隻差了一丁點的距離,在物理距離上,隻要抬腳就能跨過去。但是就是這麼一丁點的距離,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沒有邁腳的機會。如果不是他,如果他不是對這個時代的一切都不怎麼放在心上,那在麵對這樣情況的時候,會不會因此而急躁的想要發狂?
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王越為何會對當官如此的狂熱。距離權利的中心這麼近,任誰也難以心情平靜的。
廷議進行了很久,直到日頭開始偏西的時候,百官才陸續從德陽殿中走了出來。大將軍何進麵帶怒色,出來後瞪了陳誠一眼,看來是在朝堂上沒有占到便宜。他在許多官員的簇擁下,徑直離宮去了大將軍府。
司空,司徒,太尉等人也各自有著一幫親近的官員,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一邊高聲議論,一邊朝外麵走去。
陳誠望著複又安靜下來的廣場,陷入了嚴重的自我懷疑。
我到底是幹什麼來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到頭來什麼事情都沒幹成啊。
他仔細地想了一下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經過,發現除了打仗的時候是目標明確之外,其他的時候都是在隨波逐流,而且心思想法一變再變。剛開始說要投曹老板,後來又說要去幫何進,結果卻是和宦官們攪和在了一起,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被皇帝看中,當了執金吾和越騎校尉..........
這整一個掰玉米棒子的狗熊啊!
他這麼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張讓走出大殿來,笑眯眯地道:“恭喜巨鹿侯,陛下命你入內覲見。”
卻是陳誠以執金吾的身份被封了巨鹿侯,食邑三千戶,這已經是縣侯的級別,遠超一般臣子,足以跟張讓趙忠並列,所以何進才會對他怒目而視。
陳誠入內,在偏殿中見到了麵色蒼白的皇帝。似乎是上朝耗盡了元氣,劉宏咳嗽了起來,好一陣後,他才停了下來,道:“明日執金吾帶越騎營入內,宿衛南宮。”
趙忠握著劉宏冰涼的手,叫道:“陛下,這於製不合啊!”
蹇碩也道:“臣之兵馬,守衛皇宮已經綽綽有餘,就不需要別部兵馬了。若是北軍入城,隻怕京師震動!”
劉宏的臉色變得愈發蒼白,他喘息著道:“朕....隻怕是快不行了,卿等可好生輔佐董侯。”
張讓剛剛走進來,聽到這話,麵色大變,撲到地上,哀聲道:“董侯尚幼,陛下請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劉宏握住張讓的手,道:“朕何嚐不想與卿等共富貴?奈何天不假年爾。”
陳誠沉吟了一會,問道:“臣一直有個疑問在心中,今日鬥膽,請問陛下,張常侍和上軍校尉是陛下舊日的臣子,侍奉陛下幾十年了,所以才被陛下委以重任,但又為何偏偏對臣如此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