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匕現(6)(1 / 2)

袁隗站起身來,氣憤地道:“他犯了什麼罪,以至於被大將軍所殺?”

何進沉默了一會,冷然道:“阿附宦官,難道不該殺?”

袁隗瞋目道:“他怎麼會阿附宦官?”

何進道:“我命馮述統領西園軍攻擊蹇碩部,他卻出來阻擋,難道不是阿附宦官?”

他往大堂兩邊看了看,道:“諸位可有不同意見的?”

袁隗轉過頭去,就見到馬日磾翻了翻眼皮,複又閉目裝聾作啞去了。他又氣又怒,譏笑道:“大將軍運籌帷幄,明見萬裏,朝廷大事自拿主意就是,何必還要與我等老朽商議?”

他本意是嘲諷,何進卻老實不客氣地道:“太尉所言甚是!諸公但靜坐堂上,聽我吩咐便是!”

“好,好,好!”袁隗大怒,道:“我倒是要看你是怎麼處理朝廷大事的!”

說罷,他便轉身拂袖而去。堂下甲士將長戟橫在路上,擋住了去路。袁隗又氣又怕,怒喝道:“何進,你是要連我也殺了嗎?”

何進盯著袁隗看了一陣,心道:之前的兵馬,莫不是這廝派出去的?

邊上眾人見狀不妙,連忙勸阻。現在的大將軍很不對勁,可不要發瘋將在座的都給屠了。雖然袁隗是士人領袖,何進肯定不敢那麼做,但是萬一呢?

何進冷笑了一聲,道:“給太傅讓路。”

甲士讓開道路,袁隗回首望了何進一眼,眼中露出濃重的殺氣,然後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堂上眾人見了,不由得心中暗讚:不愧是太傅,便是離去,也是這般的有氣勢!

等到袁隗走了,何進在堂上緩步來回走動,道:“我現在很難過,但不是因為我的弟弟死了,也不是因為剛剛有人在北宮門外派遣鐵騎想要殺我,而是因為天子薨逝了!”

他的臉上露出悲傷的戚容,淚水滾滾而下,隨即跪了下來,麵朝南宮的方向,行五體投地的大禮。何進痛哭流涕,哀聲道:“陛下啊!”

堂上眾人麵麵相覷,然後一起朝著南宮的方向俯下身子。

何進痛哭了一會,站起身來,慨然道:“諸君暫且收了悲聲,隨我一同討賊!”

下麵的朝廷大臣們被何進揉來搓去,早就不能自已,於是跟著一起出了大門。

旌旗招展,鼓號齊鳴,數萬大軍向皇城逼了過去。離得還遠,皇城大門中開,一個小黃門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來,尖著嗓子喊道:“來人止步!”

長街上,何進坐在撐著黃羅傘蓋的大車上,顧視左右,問道:“誰去?”

一員騎將大喝道:“末將方悅,願為大將軍效死!”

何進笑道:“好,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方悅大喜,挺槍而出。看到對麵一個騎馬的將領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小黃門嚇得魂飛魄散,哭喊著轉身就跑。但是兩條腿的怎麼跑得過四條腿的?他涕泣橫流地跑出去了十多步,後背上一涼,槍尖就從他的前胸戳了出來。

方悅雙臂發力,將小黃門的屍體挑起,在南城下來回奔馳了幾次,然後哈哈大笑地將屍體摜在地上。他勒住了馬頭,衝著城上吼道:“可敢來個有卵子的?”

城頭上,宦官們大多麵露恐懼的神色,西園軍和越騎營的士兵卻都是憤恨不已。好幾個中級軍官請戰,“將軍,讓我去殺了那人!”

陳誠嘴角露出冷笑,搖搖頭,道:“區區一個無名下將罷了,殺他如殺一雞爾!”

城下,方悅昂首大笑,“裏麵的人聽好了,有種的就出來跟你爺爺殺個你死我活,要是沒種,那就乖乖地開城投降,也免得爺爺們費工夫!”

陳誠取出箭矢,拉開弓弦。

何進麵露笑容,戟指方悅,道:“此人可為關內侯!”

話音未落,城上弓弦震動,城下方悅渾身一震,從馬背上栽了下來。他胯下的坐騎被下了一跳,奔出幾步,見到主人倒在地上,又小跑著回到方悅身邊,拿頭去拱他。然而方悅左胸處破開了一個大洞,鮮血汩汩地流出,卻又哪裏還有命在?

何進的手臂還沒放下來,臉上的笑容就已經凝固了。他默默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方悅,好一會後,方才放下手來,笑道:“巨鹿侯果然神射無雙,堪比飛將!”

他對身前的禦者喝道:“上前五十步!”

左右皆大驚,拉住了車轍,勸道:“大將軍不可以身犯險!”

何進道:“吾命在天,豈在人為?”

左右將士隻是不許,何進無奈,道:“來幾個大嗓門的。”

北軍中人才濟濟,片刻間,十個大嗓門的士兵就被挑了出來,排在何進的前麵。何進站起身來,大聲道:“巨鹿侯,你是越騎校尉,位屬北軍五校尉之一,本是某家部將,為何反而刀兵相向?”

十個大嗓門的士兵放開嗓子,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北軍向來是漢帝國的絕對主力,曆次政變,五營之間彼此廝殺的時候也不在少數,但是自從天子設立西園軍之後,北軍備受排擠,相互之間的關係緩和親密了不少。這時候雙方分屬敵對陣營,很多人便有兄弟鬩於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