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娘的院子裏,氣氛古怪得令人發慌。
顧雲聽進來的時候,顧伯爺和一個陌生男人都在喝茶。方鶯和沈氏各站在兩人身邊,怒目相對,劍拔弩張。
方姨娘雖長得風情萬種、嫵媚妖嬈,可自從掌了家之後,一直都十分和善溫柔。顧雲聽還真沒遇見過她氣成這副模樣的時候,就算是上次她在祠堂裏諷刺沈姨娘的時候,也一直都隻是冷嘲熱諷,好像並沒有怎麼動怒。
“我就說怎麼等了這麼久都沒見父親回來,果然是被絆住了。”
顧雲聽笑了笑,散漫地晃進了堂上,瞥見那沒見過的男人,抿唇一笑,漫不經心地問:“這位先生是什麼人,和沈姨娘走得這麼近,怕不是曹二爺派來的?”
她手裏拿著一本賬冊,正是昨日聽說沈姨娘要回家後,去十三弦向曲成雙借回來的。雖然險些挨了曲成雙一頓毒打,不過好在她跑得快,所以安然無恙。
沈氏原本瞥見她時還十分不耐煩,可當瞧見這賬簿,頓時如遭雷擊,連連往那沈大人身後挪。沈大人不明白前因後果,隻見顧雲聽如此無禮,便皺起了眉頭,麵上浮起幾分薄怒,冷聲開口,問的卻是顧伯爺:
“想必這位就是府上的三外甥女麼?果真如坊間傳聞一般不知禮數!姐夫平日裏公務繁重無暇管教小輩也正常,可孩子無人管束怎麼行?姐夫不怕自己的名聲背帶累,也該想想星夢才是!她眼看著就到了要議親的年紀,名聲可最是要緊的!”
沈大人義正辭嚴地道,“依我看,姐夫還是早些將姐姐扶了正為好!趁著三外甥女還沒出嫁,早些約束著她改回來,還來得及!”
顧雲聽:“……”
槽點太多,竟,無從下口。
不然怎麼說是那沈溪冉的親爹?有其女如此,對她爹還能抱什麼太大的希望?
饒是見慣了大場麵的顧伯爺,大概也沒怎麼遇見過這種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反倒莫名有些幸災樂禍地瞥了顧雲聽一眼。
後者:“……”
不說別人的爹,她自己的爹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顧雲聽哭笑不得地歎了口氣,抬頭看著那沈大人,目光頗為憐憫,笑意敷衍,語氣嘲諷:“我長平伯府不過是小門小戶,自然不及侍中大人府上傳承,不過沈大人常年居於貧窮苦寒之地,竟連嫡庶有別都忘記了,今後在京城當官,是不是太危險了?”
“你胡說什麼!”沈姨娘怒斥道。
“姨娘慎言。”顧雲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輕嗤道,“我竟不知,一個犯了錯被貶去莊子裏的賤妾,也有資格對著主家的嫡小姐大呼小叫?教養不錯。沈大人,且不說你們沈家自己的女兒管教得如何,您一個還沒上任的刑部侍中,又是罪妾的親眷,誰給您的臉麵在這裏對長平伯說什麼‘依我看’?”
她話說得直白,絲毫沒給這對姐弟留臉麵。
“你、你放肆!”
“究竟是誰在放肆?嫡庶有別,尊卑不同,旁人客氣給您留個麵子,您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人了?還是說您覺得您‘有太子殿下撐腰’,就不可一世了麼?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您在外頭這麼敗壞他的名聲……嗬。”
沈大人被她堵得又羞又惱,麵皮都漲成了豬肝色,“你你我我”了好一會兒,才怒不可遏地看向顧伯爺,道:“姐夫!這三……三小姐如此不成體統,您就不管麼?!還是說,我沈顧兩家的情分您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