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似乎……很喜歡這個丫頭?”譚姑姑端了藥進來,隔著窗瞧見不遠處正持著一柄掃帚清理前庭的阿蓮,隨口提起。
她是沒見過顧雲聽無緣無故地這樣去相信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
又或者不是相信,隻是單純地合了她的眼緣,想要拉她一把?
“也還好吧。”顧雲聽稍稍停頓了片刻,“其實起初,隻是阿薔想幫她,帶了她到我跟前來,所以才順手幫了一把。……不過,她的確像我一個認識的人,一樣的——膽小。大概是因為她的年紀和性情,都與讓我感到愧疚的那個人相似的緣故吧。”
顧雲聽輕描淡寫地說著。
“你還會愧疚?”譚姑姑挑眉,半是玩笑半是訝然地道。
她詫異的不是顧雲聽會感到愧疚,而是她感到愧疚,卻會這樣淡然地說出來。就好像是一個人做錯了事,總會局促不安地想方設法隱藏真相。
這個人啊,是善得畏畏縮縮,惡得坦坦蕩蕩。
“先前在家裏的時候,我身邊有個丫頭,叫阿奴,也這樣膽小怕事,後來我身邊的一個大丫頭被趕走了,便由她補了這個缺,我給她改了名字叫阿渚。那個女孩子乖巧好心,平時悶聲不響的也總是吃虧,但是事情交到她手裏,就都不會出岔子。”顧雲聽幽幽地開口,娓娓道來。
“那後來呢?”
“長平伯府被抄的時候,女眷都被充入掖庭宮,然而阿渚並不是家生子,所以被拉去集市上發賣了。大赦之後,我沒瞧見她,就讓人去查了她的下落。……是被賣去了不大好的人家,死了。”
“……”
譚姑姑並沒有料到發展會這般猝不及防,愣了一瞬,才回過神來,安慰道:“這也不是你的錯,何必愧疚?”
“你不明白。當初長平伯府被抄家雖是勢之必然,但關鍵的一環卻在我。阿渚……也算是遭受了無妄之災。”顧雲聽道,“也是她命該如此,到底是做不了自己的‘主’。不過這樣的事,有一次也就夠了。”
“可是……”
譚姑姑還想再安慰她什麼,然而顧雲聽其實並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麼難過。
“你想什麼呢?我又是什麼好人,會把這件事時時刻刻都放在心上怪罪自己?”顧雲聽挑眉,歎了一口氣,道,“我把對阿渚的這份愧疚補償到阿蓮身上,其實對阿渚來說,根本什麼都不算,逝者已矣。我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安心罷了。”
“你總是這樣說,可你自己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或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譚姑姑說著,拿著已經空了的藥碗出去了。
今日外麵天氣還不錯,偏殿的宮女們都被她安排著去處理選妃的相關事宜,就隻留下了譚姑姑一個坐鎮統籌,而顧雲聽自己,則隻負責歇著休養生息,倒也愜意。
這回選妃,表麵上是朝野臣民們一手促成的,所以選,也是要選才貌、性情都出眾的姑娘,一輪一輪地篩選上來,但事實上,楚江宸早就已經擬定好了名冊,他本來就是這件事的幕後推手,所以這選妃,其實也沒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