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良生,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樊禮充滿敵意望著他,冷冷道,“你是誰?”
重山便搶先介紹道,“這位是沈都尉,是孫將軍賬下的。此次路過沛縣,特意上山來向你道喜的。”
樊禮冷哼了一聲,“我等山野之人,從未與什麼達官貴人結交過,我跟他素味平生,道喜就不必了。大哥還是帶他趕快下山,別誤了吉時。”
良生卻上前道,“我此番前來並非是道喜,而是來要人的。”
樊禮不屑道,“你憑什麼?”
良生忽然執劍橫在他的眼前,道,“聽說凜風寨有個規矩,凡是上山來挑戰而贏過寨主的,可提一個要求。我今天就是來下戰書的。”
我急忙打斷道,“不要!”他一個讀書人,下什麼戰書,不是去送死嗎!
樊禮不管我,道,“那輸了的規矩你也清楚吧。”
良生道,“我若輸了,任憑處置。”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聽得在場的人個個斂聲屏氣,我拚了命勸阻他們兩個,可誰也聽不進一句。一旦動起手來,良生必死無疑,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重山卻悄悄將我拉到了一邊,輕鬆道,“放心,沈都尉未必會輸。”不知為什麼,我很生氣,好像現在的局麵是他一個人的錯,“是你通風報信的吧?”我陰陽怪氣地質問他。
重山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沒人救你的時候,你想盡辦法往外逃,現在我給你找來了幫手,你又不樂意了,你這個人,太不識好歹!”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說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我接著便道,“你這麼做,樊禮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
重山卻道,“我是為了他好,終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良生和樊禮交手起來了,觀戰的每一刻我都是心驚肉跳,前幾個回合,良生都落於下風,而樊禮似乎滿肚子的怒火都發泄在了他的大刀上,一刀砍下去,地麵也要震三分。良生雖然力道不足,招式偏弱,卻勝在敏捷和出其不意,我真是沒有想到,短短兩年,良生的劍術竟然有如此進益,對戰樊禮這樣的高手,能勉強接住幾招已經是了不得的能耐了,看來重山所言非虛,我稍稍舒了一口氣,我心裏喃喃念叨,千萬千萬不要出事。
還沒念完,卻見良生突然被打倒在地,嘴裏吐出好大一口血來。我看見樊禮的刀結結實實就要落在他的肩上,那一刻,我忍不住將頭別了過去,緊緊捂住了雙眼,差點就要痛哭出來,幾乎要窒息。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樊禮的聲音,“我輸了!”那是一種喪氣又夾雜著服氣的口吻,重山拉開了我的手,朝我努嘴道,“看,沈都尉贏了。”
我順著他說的方向望過去,隻見良生的劍抵在了樊禮的左腹上,樊禮腹部的衣服已破,劍頭埋了進去,可樊禮毫發無傷,一看就是良生手下留情了。
良生猛咳嗽了幾聲,嘴角又滲出幾股鮮血出來,他收回了劍,把目光掃向了人群,身子開始搖晃起來。
“良生!”我不顧一切衝到了他身邊,將他穩穩扶住,淚水奪眶而出,心疼得不能自已,“你要不要緊,要不要緊啊?”
他的臉慘白得像冬夜的月光,強忍著痛楚向我擠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輕聲道,“走,我帶你回家。”
“清華,”樊禮忽然叫住了我,“我送送你。”我一直以為像樊禮這樣的漢子是不會掉眼淚的,他確實也沒有掉眼淚,可是眼睛裏藏滿了深深的不舍,悔恨和哀傷,令我不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