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送她離去。
雖然樂揚隻是稍微提了幾句,楚珩卻對驪山上的這個人更加好奇了,他始終未能親眼見過她。清華沒有死的事實,他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知情者,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雖然他從不希望是這個結果,但是若它轉而能成為他手中最大的籌碼,就另當別論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靜靜躺在棋盒中的黑子,還是一樣深沉柔亮,與眾不同,他謹慎地將它取出,單獨看時,更加顯得神秘而高貴,愈看愈讓人沉迷。他再小心地將它放在了棋盤上的一處小角落,密密麻麻黑黑白白一大片,它一安放,頓時困局立解,白子認輸了。他遂收回那顆黑子,緊緊將它握在了手心,又如珍寶般藏進了懷裏,他丟下剩下的棋局,轉而走向了書房,專心致誌,研習起了兵法,正如往常一樣。
雨卻漸漸開始停了。
又過了一兩月,便有消息傳來,易琛,便是如今的魏王,將韓王蘇漠囚在了豫州。
又沒幾日,卻傳來韓王病逝的消息。
“怎麼會這樣?”重山大為不解,“韓國和魏國一向交好,易琛殺韓王的動機何在?”
大家都知道,韓王不是自然而亡。
鍾離便道,“大約是遷怒之罪。煜之助大王重返關中,易琛早已不滿,對韓王頗有微詞,此殺身之禍,是因煜之而起,也是因大王而起。”
“丞相,你趕快想辦法救煜之,他不能死!”重山心急如焚。
子明便安慰道,“煜之兄已經逃了出來,正在來鹹陽的路上,我們已加派人手前去接應,大約三兩日便到了。”
“再多點人,定要保他萬無一失!”重山急得方寸大亂,一邊罵道,“易琛如此濫殺無辜,他何以服人做天下共主?”
鍾離便道,“此外,齊國因分封不均,引發內亂,易琛已集結十萬大軍,準備伐齊。此是大好時機,待他大軍開撥,我們便從後方攻入豫州,令他首尾難顧。”
“楚珩,你領兵北去,先平韓國,再攻楚國,燕趙兩國且按兵不動,先看易琛伐齊如何。”鍾離一番部署,楚珩領命。
重山卻有些躊躇,“師出何名?”
鍾離便道,“以上兩條罪狀,一曰肆意屠戮諸侯,此為殘暴,二曰無功者受祿,有功者不封,致使人心不平,禍亂叢生,此為不仁。殘暴不仁者,天下皆可伐之。”
眾人點頭說是。
重山仍有疑慮,不敢應答。
鍾離便道,“大王,糧草兵力無需擔憂,自有我來周旋。”這句話的確能讓人安心不少,但重山擔心的不止這個,於是鍾離又道,“易琛今日能殺韓王,他日便能殺蜀王。主公,先下手為強,趁他分身無暇,應一鼓作氣,拿下豫州,此時機千載難逢,大王務必決斷!”
重山心中沒有把握,他本不想這麼快出兵的,他就像一隻站在懸崖邊上試飛的雛鷹,還沒準備好張開翅膀,鍾離就要推他下去。
“我,”他支支吾吾,鍾離的神色急迫,眾人也都等著他的回答,十分期待。
“大哥!你怕什麼?”阿禮猛地一聲催促,弄得重山一陣汗顏,“這個阿禮,什麼時候都不給我留個麵子,怕歸怕,但我好歹是一國之主,怎麼能說出來呢?別人都不說我,就你多嘴!”
“大哥,你說句話!”
“大哥!你點個頭也行!”
“好了好了,”重山不堪其擾,終於鬆了口,“我就是想說,先等煜之回來吧,也,也不急這一兩天。”
阿禮哈哈大笑,“原來是擔心他呢。”
重山遂無奈搖搖頭,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心中這塊大石也算落了地,反而輕鬆了。鍾離望著阿禮,十分讚許地笑了出來。
阿禮便問他,“丞相,你笑什麼?”
鍾離便道,“此戰若勝,阿禮封第一大功!哈哈!”
阿禮便道,“借你吉言,我定是會贏的。”即便是一頭白發,他依舊笑得自信驕傲,如孩童般天真。
重山便故意瞪了他一眼,“誰說要帶你去的?”
阿禮便道,“怎麼,你不想我去?”他還不知道為什麼重山突然有些生氣,但還是看得出來他並不是真的生氣。
他才不管這些呢,他的心情極好,重山還未回答,他便又得意道,“我已在丞相這兒報了名了。”他得了撐腰的人一般,調笑道,“你說的不算。”
眾人齊聲大笑。
重山無奈隻得搖頭,但心裏著實也被他逗得開心了。他掃了一眼麵前的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當世英豪,文能治國,武能定邦,一路忠心耿耿地追隨自己,與易琛比起來,他少的興許就是一份膽量而已。與他正麵交鋒,遲早都會有的,與其等著他來打,不如主動出擊,像池魚宴,他斷不會,也斷不能再赴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