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北伐,韓楚齊皆被他收於囊中,日前,楚珩在齊地,自封為齊王,而後才修書給了蜀王。
得此消息,重山吃驚不小,連夜喚來鍾離,指著信不滿道,“丞相,這人是你舉薦的,他如今這般,是不是太狂放了,可有把我放在眼裏?”
鍾離的確有些為難,楚珩自負人所皆知,他也沒有想到竟會膽大至此。
鍾離思索了一會兒,便道,“楚將軍有罪,眼下也不可治。他遠在齊地,手上兵力充足,尚不易對付。此外,北伐還剩燕趙兩國,非他不可得,主上還得繼續用他。”
“我早看出來,他不服我。如今他山高皇帝遠,任意妄為,若不是我此刻分不開身來,哪能叫他如此放肆。”
“他不先攻趙國,反而繞道去勸降燕國,是什麼道理?”重山再而疑惑。
鍾離便道,“楚將軍應是有所忌憚。素來聽聞趙王君長秋十分有骨氣,軍事上也有所造詣,曾以少勝多逼退韓軍,楚將軍遇上他,未免要謹慎些,此時棄趙國不顧,先降燕國,倒是個可行的辦法,勸降若是成功,便立馬讓趙國陷入被動,一旦楚將軍與燕國聯手,合力圍之,趙王便是再大的本事,也做不了主了。”
重山點頭,卻又不屑道,“他作戰是有一套,可是勸降就不見得了。燕王已連扣了他好幾個使者,半點機會也沒給。”
鍾離便道,“主上,不如派人去幫幫他。”
“也可趁機試探楚將軍真心。他若無異心便好,若有,主上還能早作防備。”
重山讚同,道,“那丞相看,我叫誰去好呢?”
鍾離道,“此人應有詭辯之才,又極得主上信任,便是除了煜之,再無他人了。”
重山應承,“丞相所言極是。”便又猶疑道,“可是,若不小心引楚珩起了疑,那煜之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煜之懂應變,屆時多加提防便是。”
重山心裏便有了主張,隨後便將此重任交給了蘇煜,反複囑咐,“你一定要當心,見機行事,倘若真查探到什麼,不要聲張,也不要與他爭執,一切以性命安危為重,回來見我就是。”
蘇煜允諾,即日啟程去齊國臨淄。
到了臨淄,見到楚珩,蘇煜先大方祝賀了一番,“蘇煜,見過齊王!恭喜楚兄!”
他二人往日相處還算和睦,這也得益於蘇煜本身為人坦蕩,待人真誠,楚珩樂意與他交往。隻是,楚珩冷傲慣了,即便是見了他,也隻是淡淡一笑,將自己遠遠地隔離在俗世之外,蘇煜知他個性如此,便也不在意,隻是不禁想,什麼人能得他高看,得他親近呢?
想著,楚珩已請他落座,與他倒酒時,隻隨意道,“說到底,我還是蜀王的部下,未得蜀王首肯,我這齊王,便是自己取樂而已,當不得真。”
蘇煜便道,“多慮了,主上特意為你擬了封賞令,已傳至各地,全天下都認得你了。”
“那主上遣你來,是做什麼?”楚珩低頭,淡淡一問,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蘇煜道,“當然是為燕國一事。你久勸不降,著實有些日子了,主上心急,隻好讓我同你一起想想法子。”
楚珩這才抬頭,認真道,“燕王正在病中,國中上下皆由白儼一手料理。我對白儼所知不多,隻知此人極有原則,從他當年為東秦廢帝東奔西走,甚至不惜易城救人一事中,便可見一斑,我擔心,勸降怕是行不通。”
蘇煜點頭,道,“不如這樣,楚兄便不要再遣別的使者了,我願意替你跑一趟薊州,如何?”
楚珩道,“你可是已有了好主意?”
蘇煜道,“我與他弟弟白客尚有幾分交情,或許白客能引我見一見他。”
楚珩不答,隻默默飲了一杯酒。
蘇煜便道,“楚兄可是有什麼顧忌,不妨說出來?”
楚珩緩緩才道,“白儼若執意不降,你便危險,我派去的人,一個都未回來,八成是遭遇了不測。你若也這樣,我如何向蜀王交代?”
“我需得遣人與你同行,方才放心。”
楚珩言語堅決,不容回絕。
蘇煜見狀,點頭道,“那便由楚兄安排。”
楚珩此舉,簡直和蜀王的安排有異曲同工之妙,蘇煜心中暗想,“主上防楚將軍,便派我來。楚將軍防我,又派別人。但不知他派的,究竟是什麼人?”
正想著,楚珩已使人帶一人進來。
蘇煜乍一見便覺神秘高深,不禁嚴肅以待。
“這是韓夜。”楚珩介紹道,“他功夫好,路上也可與你多照應。”轉頭與韓夜道,“你需得與公子寸步不離,知道麼?”
韓夜一身黑衣黑袍,袍子遮了額頭大半,一雙眼睛不知落在何處,陰沉十足,隻見他微微點頭,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