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走進了園子,抬頭便是那白璧般的皎潔圓月,幹淨,清透。清華的話很少,望向天空的眼神有些飄渺,空洞。盈袖看出她有心事,已經猜出是為何,但涉及朝堂,皇後不說,自己是更不能去挑開了,隻能默默陪著。
忽而,她們身後傳來一聲聽著很高興的呼喚,“清華!”
她們同時回頭,見是阿禮。
最矚目的還是阿禮這一頭浩明流光的銀發了,在月光之下,愈加顯得他清貴出塵,隻要不開口。
清華欣喜一笑,“你怎麼來了?”
阿禮跑過來,道,“我不想喝酒了,也不想和他們說話。一個勁兒的奉承,倒顯得我是個啞巴似的,我這耳朵都起繭子了。”
他們三人並肩行著,阿禮像個孩子一般乖巧,想盡辦法逗清華開心,便說起了自己在宮外的趣事,有模有樣地,“有一天,我走在街上,閑著無聊就去賣藝。我就隨便耍了一套刀法,原想讓人誇誇我的,順便賺點銀子花一花。”
清華便追問道,“那賺錢了嗎?”
阿禮得意道,“賺了。”
“果然誇你了。”
阿禮搖頭,“沒誇我,倒誇起了我的刀。我索性便把刀賣給了他們,這才賺了錢。”
阿禮不禁挑了挑眉,令清華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啊,拿著王爺的俸祿,閑時還能做些生意,真是自在逍遙啊。”
阿禮興致勃勃道,“哪天你閑了,我也帶你出去玩兒。老悶在這宮裏,有什麼意思。”
清華又由衷一笑,阿禮無論在誰麵前,都這般灑脫有趣,和他隨便說幾句話,心情便好了許多。
她點頭,憧憬道,“聽說長安街頭很是繁華,我真想親眼看一看,也要讓重山看一看。”
“說不定哪天,遇著阿禮賣藝,我就不買你的刀,便要第一個誇你。”
阿禮連聲道好,漆黑如豆的眼眸裏,躲過了月光,藏起了一星半點的落寞,但眼角依舊是笑著的。
清華低頭尋思,忽正色,道,“阿禮,我能拜托你一件事麼?”
阿禮瞧她神色隱秘,便道,“何事?”
清華道,“你幫我查一查,那個江大人,近來和誰來往密切。”
阿禮一聽便知曉的意圖,立馬道,“包在我身上。”
清華便道,“他一個奉常令,究竟是如何想出來這個字,來渾水摸魚的。”
阿禮便道,“我也瞧著他居心叵測,會不會是樂夫人指使他的?”
清華搖頭,皺眉道,“說不好。不過,樂夫人一向規行矩步,和朝堂牽連甚少,怎麼忽然之間和江大人有來往了呢?恐這背後,有什麼人在推波助瀾。我要知道這個人是誰,看他究竟意欲何為。”
阿禮點頭,“好。”
他們又散了一會兒,清華便要回去。阿禮便送她到了門口,轉身與她告別離去。
阿禮的個性大家都知道,一向不拘禮節,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重山也是隨他去,隻不要惹禍就好,眾人就更不說什麼。
清華自知不必留,兀自轉身入內。
這時候,樂夫人也不知去了何處,清華便依舊陪坐在重山身邊。
重山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清華便是莞爾一笑,兩人靜靜地看著席間眾人推杯換盞。
先前樂揚因允寧哭鬧,便獨自抱了孩子出去,還沒有回來。
不管怎麼說,允寧今日替她打了一場漂亮的仗,算是給她爭了一口氣,她母子二人,終於在這個皇宮裏,有了一席之地,她非常地驕傲。
樂揚心思飛揚地走入了一條小道,她隻顧低頭哄著允寧,沒注意到前方來人,直到素衣倒吸一口涼氣,驟然停步,急忙拉住她,驚懼道,“夫人,夫人!”
樂揚這才抬起頭來,隻見離她大概兩三丈遠,有個高大頎長的男人的身影。
這人背對著她們,看不出是誰,隻是在這靜謐的夜晚,忽然出現,又在這偏僻小道,讓人實在瘮得慌。
樂揚低聲嗬斥了素衣,“慌什麼!”
是啊,不管怎麼說,自己是主子,有什麼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