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纓將所有的東西,搬到了西邊的客房,重新住進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對她來說,那個房間,已經髒了,就算傭人將所有的床單、枕頭、窗簾都換過了新的,玉嫂甚至還讓人在房裏熏了凝纓最愛的清蓮香氛,可她還是覺得不自在。
空氣中仿佛一直殘留著那股香糜旖旎的氣味,讓她情不自禁地就會去想那些畫麵,折磨著她的身心。
多停留一秒,對她來說都是難受的煎熬。
換了新的房間,玉嫂也是無奈,緋墨爵今天回了意大利,這個家能做主的還有留下來的大小姐緋嫻。
玉嫂去請示緋嫻的時候,緋嫻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可是她的眼裏卻一直閃爍著一抹精魅的光芒,就好像在計算著什麼事情一般,很好的掩飾住了,並沒有讓別人看出來。
新的房間裏,凝纓坐在床頭的一角,不吃不喝,一整天都精神恍惚,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已經模糊成了一片,眼裏沒有一個成像的焦點。
她的內心,有一個魔咒般的聲音,在瘋狂的呐喊著。
她要離開這裏!離開有他在的地方!
*
自入夏以後一直都是晴朗天氣的洛城,在傍晚的時候,突然烏雲罩天,在天幕濃濃翻滾著,壓抑的就像是隨時都會塌下來。
烏山湖畔的緋家大宅裏,躺在一樓露台外歇息的緋嫻聽到那天際響起的悶雷聲,美麗的眉尖不由地蹙了蹙,幽幽地張開了藍黑色的眼眸。
看著天邊翻滾的烏雲,緋嫻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美麗紅唇輕輕地揚起了一抹會心的笑意。
修長潔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子上輕輕的敲擊著,那雙藍黑色的眼眸閃著狡黠的光,頗有意味的看著那烏雲滾滾的天幕。
良久,她微微觸目,美麗潔白的手指朝一旁靜候的傭人勾了勾,輕聲的吩咐道,“把玉嫂叫過來。”
傭人離去後,緋嫻那雙眸的狡黠光芒,更是精魅如花般綻放而開。
夜幕降臨的時候,天邊翻滾已久的壓抑天氣,終於開始飄起了淅瀝的小雨。
不是暴風雨,但是卻伴隨著一陣陣悶雷,宛如搗鼓一樣接連不斷的響起。
二樓寂靜的客房裏,周圍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靜之中,伴隨著那偶爾傳來的悶雷聲,使得呆坐在床上的女人,終於微微轉過了頭。
蒼白的臉頰,在對上那落地窗外的一片淅瀝小雨時,就像是受了一下刺激,瞳眸漸漸地凝聚起了一個焦點。
維持了一天的動作,終於動了動。
她拂開身上的被子,整個人就像是被下了蠱一樣,不動聲色的下了床,然後走出了房間。
沿著雕花欄杆慢慢往下,凝纓的臉色蒼白如雪,身上純白的衣裙也有些褶皺,樓下的傭人見到這樣的她,都不禁的嚇了一跳,麵麵相覷,沒有一個敢主動上前去,全都默默地低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自從大少回來之後,這個女人和大少之間的矛盾,好像從來都沒有平靜的一天,為了自保,自然是沒有人敢多嘴半句話。
凝纓沿著大廳一直走,往後門的湖畔走去,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她。
一拉開大門,一股帶著一絲清涼的夜風立即襲向了站在門邊的纖細身影。
柔涼的雙眸茫然而閃爍,看著那飄落在半空中的雨點,在燈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一連串晶瑩的鑽石一般,爭先恐後的垂落,然後在鋪滿了鵝卵石的地板上碎裂開來。
淅瀝瀝的雨聲,如同一手悲鳴的歌曲,不停地回蕩在耳邊。
清寂的昏黃路燈,沒有一個人影,將天幕的黑暗映出一股無盡的荒涼。
夜風參雜著一絲涼意,徐徐拂過。
凝纓猛地吸了一口氣,邁動雙腿,一頭紮進了雨中,跌跌撞撞的走著。
冰涼的雨水,打濕了她的衣服,那股涼意立即參透了肌膚,引起一片微顫。
幽幽的閉上雙眼,凝纓微抬起臉頰,讓那冰涼的雨點傾落在自己的臉上,洗去臉上那火辣辣的巴掌印,洗去那個男人在她的身上殘留的味道。
纖細純白的身影,在這一片的黑暗中,出現的是那麼的突兀。
宛如幽靈一樣,顯得格外淒涼。
在昏黃的路燈下,淅瀝的雨點灑落在她的身上,不一會兒就濕了她柔軟的墨發,緊緊地貼合在了肌膚上。
濕漉漉的睫羽,早就被雨水打的連睜開都有些困難。
渾身冰涼不已,不僅是雨水的濕潤,而因為從心裏蔓延上來的寒意。
在這裏的七年,她規規矩矩,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緋家的事情,可是那個男人一回來,卻徹底的顛覆了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