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樓的房間內,淺薄的陽光透過半拉的淡紫色窗簾投射進來,在昂貴的深色地毯上暈開一圈圈濯耀的琉璃光彩。

斑駁的光影,倒映在複古的天花板上,輕輕地搖曳著,帶著一股溫暖的氣息。

寬大的床上,一個蒼白纖細的身影靜靜地沉睡著,一頭烏黑的秀發在淡紫色的床鋪散開,就像是盛開的花兒那般妖靡動人。

沉睡中的女人,有著一副傾城姿容,然而那一份蒼白,卻是讓她嬌弱的宛如羽毛,仿佛隨時都會消失那般。

周圍一片安靜,靜的幾乎能聽到她虛弱起伏的呼吸聲。

一個灰色的身影,輕輕地靠近了大床,那一雙幽藍如海的眼眸,凝著一絲沉痛和血絲,望著床上的女人。

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以來,她都陷入昏迷之中,即使他怎麼叫她,怎麼跟她說話,她都昏昏的沉睡著,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

她就像是童話中沉睡的公主,那麼的美好,卻又那麼的脆弱。

緋墨爵望著她消瘦蒼白的臉頰,微微抬起一隻顫抖的手,想要去觸摸她的臉頰,可是,在即將碰到的時候,他卻又停住了。

始終是沒有勇氣去觸碰她,因為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一碰她,她就會在他的眼前消失掉了。

他閉了閉有些發熱的眼眸,有些頹廢的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抬頭看著天花板,那一片微微搖晃的斑駁光影,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禁不住的去回想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

是不是他真的做錯了,對她……

緋墨爵眸底暗湧著一絲水光,彎著身子探向大床,一手輕輕地沿著床邊尋到她平放著的小手,鼓足了勇氣,才好不容易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一片冰涼,再也沒有了以前他所貪戀的那抹溫暖。

他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瓣輕吻了一下,微顫的唇瓣,似是忍受著心底的痛苦。

閉起眼眸,他雙手緊握住她柔軟冰涼的手心擱在額間,低頭默默地承受著這一份對她的愧疚和後悔。

“凝纓……”

“我愛你……你聽到了嗎?”

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從他顫抖的唇間逸出,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裏纏繞著,宛如古老而永恒的一首樂符,震蕩在心湖,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溫暖的光線,淺淺淡淡的傾瀉而下,在沉睡中的女人臉上,微微漾開了一絲朦朧之色。

而在這一層朦朧之中,女人纖長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那緊闔的眼角,忽然就逸出了一滴晶瑩的淚水,迅速地滑過臉頰,消失在烏黑的秀發之中。

而那一道滾燙的淚痕,瞬間在空氣中蒸騰,變的冰涼,仿佛開啟了她黑暗之中的夢魘……

……

“媽媽,爸爸呢?為什麼他們都有爸爸,可是纓兒就沒有爸爸呢?”

“媽媽,他們說爸爸不是死了,是不要纓兒了,不要媽媽了……”

“媽媽,不要走!不要拋下纓兒,纓兒要跟媽媽在一起……嗚嗚……”

黑暗中,一個披散著長發五歲左右的女孩子,光著腳丫子追著一輛黑色的房車狂奔著,淚水在她美麗稚嫩的小臉上肆意流淌,而來不及紮起的頭發,淩亂的隨著她奔跑的動作而飄散著。

“不許哭!做我凝露的女兒,不許哭!你不堅強,沒有人會替你堅強!”妖嬈美麗的女人一臉嚴肅的轉身,毫不留情的踏上了黑色房車離去。

小女孩一路狂奔,一次又一次的跌倒爬起,卻怎麼也無法挽回那帶走了母親的漸漸遠去的黑色房車……

畫麵猛地收住,黑暗重新來襲,淹沒了她,她驚叫一聲,想要伸手去抓住,可是那黑色的房車從她的手中穿透而過,她愣愣的看著自己已經變的透明的手心,才發現這一切,她始終都以第三者的姿態在看著……

突然,眼前的黑暗一換,她身處的環境忽然轉換成了白色的醫院,冰冷冷的病房內,她看到一個十五歲的美麗少女被人從外麵帶進來,臉上有著一種害怕又小心翼翼的表情,直到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已經緊緊的閉上眼睛停止了心跳的美麗女人。

她猛地瞪大眼睛,躺在床上的……竟然是她的媽媽凝露!

“你的母親……已經患了抑鬱症兩年多了,這兩年來,她之所以沒有回去看你是因為她不想讓你知道她的病情,昨晚她終於受不了這煎熬的生活,吞了過量的安眠藥自殺了……”

旁邊有個短發女人一邊哭一邊安慰少女,可是少女的臉上,並沒有那種傷心欲絕的表情,安靜的看著逝去的母親,眸底一片朦朧。

那個少女,是她,是她十五歲那一年被告知母親的死訊時,被艾姐帶到醫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