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薛氏脾氣越發平和,她即將是當上祖母的人。她告訴王拱辰:“我看大郎家的肚兒圓圓,她這頭胎指不定是一個小娘子。”
王拱辰想到快要出生的孫女,露出憧憬的笑容。
他和妻子成婚之後,不出一年,有了長子。他的長子成婚早,大兒媳在去年懷上了。王拱辰比皇帝年輕兩歲,可是陛下才有了兒子,王拱辰都快要抱上孫子/孫女。
當天夜裏,王拱辰做了一個神奇的夢。
他夢見天上飛來一隻五彩的大鳥,大鳥落在大郎家的屋頂。他伸手想要捉住那隻鳥,誰知下一秒,一個白嫩可愛的小女娃從大鳥的肚子裏鑽出來。
“危險,你站在屋頂上,不要動了。”王拱辰看著孩子在屋頂上蹦跳,當即要去搬梯子救人,“你是哪家孩子,我喊你爹娘過來!”
“我是你家的孩子呀。”
小女娃的手中突然變出來一支筆,她揮舞著筆,以天空為紙,書寫無數詩詞。沒等王拱辰看清楚她寫的是什麼,小女娃歪了歪腦袋,作勢要從屋頂上往下跳。
王拱辰緊張得張開雙手,一把接住了小女娃。他發覺雙手一沉,再睜眼看向懷裏,小女娃和五彩神鳥早已消失不見了,他在床上做夢呢。
原來老妻睡相不好,滾到他的懷裏,她那麼重一個人砸在他手上,難怪那麼沉!
王拱辰:“……”
做夢一事,到底當不當真呢?
第二天,王家長媳生產,這一胎果真是一個女兒。兒子請王拱辰給孩子取一個小名,王拱辰當即想到那個夢。
他用茶水在案上寫了一個“鳳”字,五彩羽毛的大鳥不正是鳳凰嘛!
“鳳姐兒,聽著有些俗氣……小鳳,又未免太小家子氣……”王拱辰對於這個有來曆的孫女十分看重,左思右想,最終拍板,“孩子叫鳳哥兒,以後和她的兄弟一同排行!”
全家人開始“鳳哥兒”“鳳哥兒”地喊。
王拱辰把孫女當郎君教養,親自給她開蒙,教她讀經義。小時候的鳳哥兒穿著男孩的衣裳,甚至跑去參加國子監小學的入學考試。她能寫好多個字,背下好幾篇文章。招生的先生們看“他”天資聰穎,決定收“他”進去內舍的重點班。
“祖父,祖父,我考過啦!”鳳哥兒跑過去小學門口看錄取的學生名單,成功在上麵找到了自己的化名“王奉”。
“我家鳳哥兒善文!”王拱辰牽著孫女,獎勵孩子一根冰糖葫蘆。
王拱辰看著孫女吃得香甜,深深歎了一口氣。他擅長讀書,生的兒子在這方麵卻沒有長進。兒子讀書不開竅,可是生的鳳哥兒卻十分靈秀。
若是鳳哥兒是男兒該有多好啊!
小時候的鳳哥兒可以蒙混過去,參加小男孩的入學考試,勉強在學校讀了兩年的書。可是等她再長大一些,卻沒有辦法混在男人堆裏,參加科舉。
因為她是女子。
豆蔻年華的少女穿著一件蔥綠色的褙子,梳著嬌俏的流蘇髻,青色的發帶從頭頂垂到腰上。她陪在薛氏的身邊,好奇的問:“祖母,你和祖父是怎麼相識的?你為何會嫁給他?”
“他啊,是我爹爹捉婿捉回來的。”薛氏回憶起往事,嘴裏含著一絲笑意,“等你長大了,去榜下捉一個好女婿回來。”
對於世間的大多數女子,嫁給一個考上科舉的讀書人,將來做一位官夫人,似乎就是頂好的人生。
鳳哥兒細想之下,又覺得哪裏不對。她問王拱辰:“祖父,如果那個人考到三十歲,才考中狀元,那我也嫁他?”
“三十幾歲的狀元郎才是常事,四十幾歲的也有。”王拱辰哈哈大笑,“像你祖父這樣,十八歲考中狀元的,幾乎沒幾個人。”
年少科舉成名,這是他一生中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王拱辰拿出十貫錢給鳳哥兒,讓她去買幾件新衣裳。他讓妻子帶著孫女進宮,去拜訪張皇後。
“鳳哥兒像我又像你,她的相貌好,知詩書,善交際,不乏幾分精明。”王拱辰看著自家姑娘,覺得是全東京最好的小娘子,“如果我們爭一爭,指不定鳳哥兒能坐到那個位置上!”
薛氏聽明白了。
張皇後的母族不顯,能走到今日,全靠她有陛下的寵愛和一個兒子。如果張皇後有私心,必定不會選世家豪族作為太子妃的人選。
不然兒媳婦的門楣比她還高,以後張氏豈不是要被兒媳壓著?
王拱辰這樣的門戶……說豪門,肯定不是,他小時候窮得響叮當。要說在朝廷上沒有助力吧,王拱辰自認為還能為陛下分憂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