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大殿中,耶律適魯和索倫泰走後,氣氛變得有些不安。先是安靜地可怕,琉璃燈的火光在眾人臉上來回搖曳,卻難以看出個分明來。漸漸地有些人開始交頭接耳,同時將目光悄悄地投向劉駑和李菁這邊。那五個紫衣崆峒派道士也是不安分,彼此間用眼神交流,同時悄悄地在案下打著手勢。
李菁輕輕拉了下劉駑的袖子,“這些人都不懷好意,要麼咱們趕緊走,不要吃眼前虧?”劉駑道:“你先走,這裏由我來應付。既然約了耶律適魯談事情,現在貿然走了會讓他笑話。”
柳哥公主看著兩人,笑道:“兩位這才剛來多久就要離開?要麼我向大夥兒介紹一下你們吧。”李菁看得出她不懷好意,想必是要借眾人之力除掉二人,她冷笑道:“這就不勞您的大駕了,若是你還記得以前的教訓,應該乖乖閉嘴才是!”
柳哥公主莞爾一笑,“這大殿之上乃是可汗議事的地方,姑娘你說話如此無禮,是不是有點不合規矩?況且我隻是提個小小建議,姑娘便如此蠻橫,是不是有點太不通人情了?”
李菁鏘啷一聲拔出雙刀,道:“既然你不答應,那就看刀吧!”柳哥公主見她握住雙刀的手正在微微地發抖,不屑地努了努嘴,“姑娘你要在這莊嚴肅穆的殿上耍刀子麼,在座的這麼多契丹男兒,難道你竟連一個都未放進眼裏?契丹男兒素來熱血,決不會對你的此番行徑坐視不理的!”
她的這番話貌似在對李菁說,實則眼角的餘光一直向著席間的那些契丹勳貴。當她看見有十數名契丹男子在自己的言辭相激之下從席間站起,臉上隨即露出滿意的笑容。那五個紫衣崆峒派道士雖仍是坐在案後,卻一個個地手按劍柄,挺直了腰,顯然也是準備見機而動。原本還算安靜的態勢,在她的數言撩撥之下,變得劍拔弩張。
她舞動雙袖,踮起腳在波斯地毯上曼舞著轉了一圈,姿態極盡優雅,激起席間掌聲陣陣。她一雙美目好似不經意地掃向席間,直至與一雙極其相熟的目光相碰。
此刻銅馬正偽裝成一位契丹勳貴坐在大殿的一角裏,他將帽沿壓得極低,整個人顯得極不起眼。依他的一貫性格,為了避免麻煩,那個真正的勳貴應該已經死得不能再死。與他相鄰的是一位醉鬼,趴在案上一動不動,是以沒有人曾對他這個假冒的契丹人注意過分毫。
銅馬略略與她對視了一眼,隨即垂下目光,看上去他並不反對她的做法。眼下遙輦泰的人馬宛如一團散沙,因此這個劉駑也不再有利用的價值,倒不如殺了省事。然而與此同時,她卻又從銅馬的眼神中感受到某種惋惜。
銅馬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她心頭不禁一軟。她雖是極恨眼前這兩個少男少女,心中仍忍不住有些猶豫,或許自己應該采取某種更加妥當的措施,隻為了讓角落裏的那個男人更加地安心。
劉駑眼見十幾個契丹人氣勢洶洶地朝他倆圍了上來,而那席間靜坐不動的五名崆峒派道士,看上去也頗有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意。他上前一把將李菁攬至身後,“若想報仇,都衝著我來!戰是我打的,人是我殺的,可與她無半分關係。”
他伸手一拳揮向眾人,拳招中帶有呼呼的勁風,氣勢十分驚人。李菁見不過片刻間,他的內力竟已恢複如斯,乃是又驚又喜,又見他這般地袒護自己,心中乃是分外地甜蜜。
她心知隻要劉駑的內力有所恢複,這十幾個契丹人加在一起也難是他的對手,因此大舒了一口氣,本就十分困乏的身軀因而鬆懈。她兩隻握刀的手,沉重得再也難以提起,於是索性回刀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