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他心中有些後悔。或許不該那麼痛快地就將季如常殺了,而應該多從其口中打聽出一些秘密才是。
那青年犯人或許是感受到了從劉駑手上傳來的熱意,哆嗦著虛弱地說道:“別……別碰我,你會倒黴。”
劉駑回頭望向牢房角落裏的三人,三人不約而同地向他點了點頭,證明了年青犯人所言屬實。
這更加證明了他心中的想法,這個被嚴刑拷打的年青犯人定然身份不凡,否則大理寺的人不會在此人身上花如此之多的心思,還不允許其他人接近他。
“既然如此,為何不將此人單獨關押在一間牢房?”他心中想道。
與此同時,他並不想輕易便妄下結論,於是衝著牆角裏的三人笑道:“借宿一晚,叨擾了。”
“不敢,不敢!”那光頭胖子回道,隱然是牆角中三人的頭領。
另外兩人分別是一個瘌痢頭的中年人,還有一個枯瘦的黃臉漢子。
劉駑不再管擔架上的年輕犯人,根據他的經驗,此事並非一時半刻可以弄得明白。
他靠牆而眠,七分睡意,三分警醒。隻要那牆角裏的三名犯人稍有不軌,他便能立時覺察。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聽見一陣敲擊聲由遠及近傳來,探頭朝鐵欄外一看,原來是有牢頭擔著食桶走了過來。
梆!梆!梆!梆!梆!
飯勺敲桶的聲音惹得各間牢房裏的犯人紛紛探出身子,渴望的目光集聚在管飯牢頭肩上的兩隻飯桶上,喉結上下滑動,不停地咽著口水。
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天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地上擔架上的年輕人聽見了飯勺的敲擊聲,突地睜開了眼睛。他似乎看見了一種別人都無法發覺的光芒,這種光芒讓他飽經拷打的軀體重新有了力量。他吃力地從擔架上坐起,由於新近幹涸的血痂將他的衣服和傷口粘連在一處,此時因他坐起的動作而扯動了傷口。
“啊!”他不禁緊皺眉頭輕喊出一聲,隨即看見了正笑著看向他的劉駑。
他似乎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異客並不驚訝,隨即轉頭向鐵欄外那兩隻越來越近的食桶望去。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牢房裏的其他三個犯人對這頓飯並不敢興趣。他們因為昨夜的那聲驚喊,已經被看守剝奪了這一頓飯食的權利。
負責打飯的牢頭慢悠悠地挑著擔子走來,他每到一處,犯人們便拚命地將手中飯碗從鐵欄的縫隙裏伸出。
擔架上的年青犯人見此情形,趕忙衝到一堆茅草裏翻找,最終在草底下找到一個粗陋的木碗,這便是他的食具。
他用袖子將木碗擦了擦,又趁著光看碗底是否幹淨。即便是身處囹圄之中,他似乎仍保有愛幹淨的習慣。
那打飯牢頭的動作總是太慢,慢慢地將一勺一勺清澈見底的米粥舀進犯人們吃力伸來的飯碗裏。或許他的動作也不是真的慢,但究竟讓這些犯人們本已饑渴難耐的腸胃有些等不及。
坐在劉駑對麵的這個年青犯人和其他犯人一樣,對這即將到來的米粥飽含著熱情,正在眼巴巴地等待著,恨不得自己的手臂能伸出兩丈長,直接將手中木碗遞到那負責打飯的牢頭勺子底下。
劉駑看著眼前情形,無奈地一笑,這牢飯還真是不容易吃。
他站起身來,從牢房的這頭往那頭踱起步來,從這頭走到那頭,總共二十七步。從那頭走到這頭,也是二十七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