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駑順著此人所指方向望去,隻見就在曹嵩廟的斜對麵處,有著一家歪歪斜斜的酒肆,牆壁因為年久失修而布滿裂縫。
在屋頂破碎的黑瓦間插著支小旗,旗麵布滿窟窿,又黑又髒,加上被暴雨淋濕,墨字因此模糊,令人難以辨清上麵的字跡。
他衝著說出此番提議的屬下微微一笑,“這倒是個好主意,看起來你對這裏很是熟悉啊!”
那名隱衛急忙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稟大人,如今謀生艱難,但凡想低價買一些吃食,都得來這死人街走一遭,不熟不行啊!”
“哦,可是我發給你們的俸祿,應該足夠支持你們的家用吧。”劉駑意味深長地看著此人。
“回稟大……大人,卑職家中人……人口眾多,因此吃食經常不夠,還是得時時來這死人街東邊的黑市上做些小交易,否則實在不夠家用啊。”這隱衛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順便伸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也不知是汗水還是透過鬥笠滲下的雨水。
“嗯,方今亂世,維持生活著實艱難,你也確實不容易。那我們就進酒肆看一看去罷,正好也躲一躲雨。”劉駑笑著點了點頭,未在繼續多問。
他背起手,穿過人群,朝那無名酒肆的方向擠去。
八名隱衛跟在他的身後奮力往前擠,被前後簇擁的人們擠得齜牙咧嘴。
即便如此,這八人也不敢拔刀,否則若是惹得亂民圍攻,後果將不堪設想。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諸人方才成功擠至酒肆門口,隻見有十名持刀大漢分成兩列站在酒肆門外的屋簷下,滿臉警惕地盯著街上的這些遊民。
這些大漢個個身穿綾羅綢緞,臉色紅潤,與街上這些窮苦的遊民相比堪稱天上地下,與他們身後布滿裂紋的舊牆更是不相稱。
他們一眼便掃見擠過來的劉駑和八名隱衛,見他們身穿官服,這才略微鬆了鬆手中的刀柄。
其中一人走上前,用盤查的口氣問道:“諸位,我們的酒肆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消費得起的,你們可有足夠的銀兩?不然還是不要進了吧,以免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大膽,這可是我們大理寺卿劉大人,說甚麼有沒有錢,劉大人肯來你們酒肆消遣,那是給你們臉,你們怎敢無禮!?”八隱衛一聽怒從中來,紛紛上前為正卿大人回護。
那名問話的漢子似是真的被嚇著了,怔了怔,氣勢稍有削減,低聲道:“即便如此,諸位大人也該遵守這裏規矩才是。”
“廢話,規矩我們當然懂,少跟我們磨磨唧唧!”隱衛們徹底憤怒了,或許是真的出於憤怒,或許隻是臉上裝出來的,但至少此刻人人都顯得氣昂昂,聲勢赳赳。
兩列大漢見狀互看了幾眼,不約而同地微微一笑,臉上掛起淡淡的笑容。
他們微微朝兩邊閃開,徹底鬆開了腰間刀鞘,中間讓出一條道來,供劉駑等人通過。
眾人沒有多客氣,在掃視了一遭周圍後,大步踏進了客棧。比起大雨磅礴的屋外世界,屋內的寧靜讓他們內心稍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