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在風裏飄來飄雲,似是在指引一條道路。
劉駑命人從馬廄牽來飛龍,飛龍因休息被打擾,沒好氣地向他打了個噴嚏。
他笑著拍了拍馬鬃,翻身上馬,衝出大理寺的門,朝著紙鳶的方向追去。
紙鳶飄出了很遠,他足足向西追了兩裏地,方才遠遠地望見那個放風箏的人。
此人白衣飄飄,立於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下。
老槐樹生得極粗,三人方可合抱,看上去約有三百多歲,跟這長安城一般大的年紀。
劉駑遠遠認出,這個白衣人正是失蹤多時的狄辛。
他騎著飛龍一路小跑,來到狄辛麵前停下,“狄公子多日不見,精神愈發好了。”
狄辛聽後哈哈大笑,“我本將自己養得更好些,隻可惜你非逼我出來不可。”
他手一鬆,紙鳶遠遠飄走。
他向馬背上的劉駑作了個請的手勢,“劉大人,還請下馬一敘!”
劉駑淡淡地看著他,不肯下馬,“既然想找我,為何不派替身來,擾你親自跑一趟!”
他在賭眼前這人是真的狄辛,若是判斷失誤,隻怕得換個話題開頭。
“必須本人來,重要的事情不可代勞。”麵前的這個狄辛笑吟吟地看著他。
劉駑翻身下馬,他有種感覺,麵前這個狄辛,跟他在牢房裏遇見的是同一個人。
一個人的相貌身材可以改變,可談吐絕難改變。
他鬆開韁繩,任由飛龍溜到一旁啃草,“既然如此,還請狄公子告知下,你此行的真正目的!”
狄辛輕輕歎了口氣,“這句話還得由我問劉大人你,你為何要撮合清風社和夔王?”
“城外大軍壓境,我們需一致對外,容不得內耗。”劉駑一本正經道,即便他心裏並非如此想。
“哦,看起來劉大人竟比我這個李氏子孫保家衛國的心情還要迫切?”狄辛的話語中暗帶著冷嘲的意味。
劉駑當然聽得出,卻並未放在心上,“常言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劉某身為大理寺卿,食朝廷俸祿,自然得為國家分憂。狄公子既然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妨自己親自去與他們雙方談上一談,或許會有比我更好的辦法。”
狄辛微微搖頭,“劉大人知道的,我和皇叔乃是死敵,他廢了我的帝位,我終生都不可能原諒他。至於餘小涼,我確實去與他談過,但是他始終不肯改變主意,執著地要跟夔王和好。”
劉駑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你為甚麼不殺了他,再找個聽話的人替代他?反正你可以找來那麼多替身。”
“我可沒有你這麼大膽子,竟敢殺玉傅子的徒弟,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恐怕玉傅子絕不會善罷甘休!”左孟秋意味深長地說道。
劉駑從中聽出威脅的意味,“所以你想讓我幫你說服餘小涼?”
“是的。”狄辛直截了當地說道。
“既然如此,你願意付出甚麼樣的條件?”劉駑同樣很幹脆。
“條件?”
“是的,條件!”
狄辛有些發愣,“我當初為了救劉大人您,可是把性命搭進去,差點死在了華清池。如果劉大人非要我付出的話,難道舍命救您還不夠嗎?”
劉駑撇了撇嘴,“如果狄公子僅僅派出一個替身,就說是舍命救我,那麼在下真的無話可說。”
“你怎知道那是替身?”狄辛隱約覺察到了甚麼,這個劉駑在他耳邊一口一口替身,實在是聒噪。
劉駑將狄辛的神情變化盡皆看在眼裏,心道:“此人作為天下第一間諜組織的首領,果然是足夠機警,言語間稍有不同,便能敏銳地察覺。”
他當然不能說出自己如何得知替身之事,以免暴露了唐彪的身份,於是道:“你派出的那些替身甚易相認,雖然與你的麵貌身材別無二致,但可惜輸在了一點。我是學醫之人,能看出常人分不清的血脈之相。”
所謂的血脈之相,其實是他信口胡謅的話,就看這個狄辛信不信了。
“甚麼是血脈之相,竟有此事?”狄辛吃了一驚,他從未聽人說起過這等奇怪之物。
“血脈之相因人而異,人體內共有大小血脈百餘處,每處強弱快慢各不相同,並且因人而異。你想找到兩個血脈一模一樣的人,比找到兩片同樣的樹葉還要難。”劉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