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節 妙空師傅(2 / 2)

他畢生追尋劍道,從未因兒女之情動過心,此刻卻有些意誌動搖,隻不過心中大體上仍多是惋惜和愛憐共存的情緒。

上泉信淵望了眼一旁靜坐的劉駑,隻見其自始至終沒有動過,不由地搖了搖頭,收刀入鞘,罕見地放下自己那東瀛大男子氣概,蹲下身子,雙手托起李菁的胳膊,“李……李……請起吧!”

他口中轉變數次,始終不知該如何稱呼李菁為好。若是以姓相稱,那便是俗世人,可李菁已入空門。若是以法號相稱,李菁剛剃度,哪裏有甚麼法號?

他抬眼向遠處望去,看得清那些正在念經的少林寺和尚臉上流露出的輕屑之意。

他在中土待了多年,當然明白其中利害。

對於中原佛家來說,剃度之事向來由高僧大德主持,非如此無法得到佛門中人的認可。因此在那些少林寺僧人看來,由他上泉信淵給李菁剃度簡直是小孩子在過家家,如同兒戲,而且還是在眾人麵前出醜的遊戲,可謂是貽笑大方。

正在他心中百感交集之時,李菁突然說話,“上泉先生,以後你就叫我妙空吧。”

“妙……空……”上泉信淵口中呢喃。

李菁站起身,回頭望向身後遠處的長安城樓,輕笑道:“長安安在,長安不在?在又不在,豈不是妙?在則不空,不在則空,豈不是空?”

上泉信淵雙手合十,向李菁施以他平生第一個佛禮,“妙空師傅以一座長安城為自己命名,傳至後世可謂美談。”

李菁淡淡一笑,“世人如何看我,我並不在乎,隻是我由衷感到,曾經的我在這座城死去,現在於這座長安城下活過來的是另一個我。”

她瞥了眼地上的劉駑,“我欠他的一切,對他的負疚,讓他承受的債和人情,也將在今日之後煙消雲散,因為所有的一切……我將都還給他。”

說完,她一聲沉吟,身旁縈繞的刀氣銀蝶盡皆落地。

同時,法嚴禪師等少林僧人的獅子吼念經聲毫無阻礙地傳來,上泉信淵隻覺自己耳膜忽喇喇地刺痛。

他心裏明白,現在才是真正危急的時刻,同時也是最有希望的契機。

他緊握手中冬雷的刀鞘,“妙空師傅,我為你護法!”

妙空一臉寧靜,雙刀出鞘,隨著法嚴禪師等少林僧人的獅子吼念經聲起舞。

她的舞刀之姿如金剛怒目,處處透著英姿,其中的剛烈之意與以往截然不同。雄渾中充滿殺機,渾然不似女兒姿態。

上泉信淵見狀口中歎道:“妙空師傅的劍道踏入新的境界了!”

他細細想來,此時距離李菁上次領悟刀道不過數月,時間間隔之短,著實令人咂舌。

聯係到他自己身上,想要獲得這般成就,至少三年五載苦練方可稍稍觸及其邊緣。

可不過多久,他眼見妙空的刀法又變。

原先的怒目金剛突然轉為菩薩低眉,刀法招式中充滿慈悲之意,溫婉盡處又現善美之境,一切好似春風拂過,溫柔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