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殺他，是他自己，舉了藤蔓，刺入到命門裏……”我哽咽著，有些說不下去。腦海中浮現出的，全是自己和海牙的曾經。……他做我的弟弟把我寵到了天上，可我又都做了什麼……
“為什麼？”商洛皺眉，這好不合常理。
也知道現在，他才注意到我的身體也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有一頭銀色的長發，五官也比以前更立體，雖然還在哭，眼角掛著淚，但清冷孤傲的氣質，是以前沐嬌沒有的。
尤其是我額頭上，那朵妖嬈豔麗的彼岸花，它開得更甚了。
“我不是給了鬼皮，讓你把它遮擋住嗎？”他將眉頭緊鎖成一團，有期待，也有害怕……
我吸了吸鼻子，聲音裏多了一抹難以捉摸的東西。
我同他說，“一道鬼皮，是遮不住彼岸花的，隻要我遇到危險，它會自如伸出藤蔓，並不受我本體的控製。”
稍微停頓了下，我又是繼續往下說。
“聖武大將，我尊貴的左將軍，這彼岸花是你當初陪著我一道種下的，它的功效，難道你忘了？”
商洛的身子顫抖得更加激烈，甚至將手鬆開，不敢再抱我，他驚愕的，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你剛才叫我什麼？我應該不曾告訴過你，我……我曾經的任職。”
我衝著他，青澀地笑了笑。
“你是沒有告訴沐嬌，但是，靈璣她知道呀。”看著他驚慌失措的眼眸，我輕輕開口，心上泛起層麻木的疼痛，“那場鏖戰之後，海牙他四處尋覓，找到了我的記憶，然後放入身體裏。他找到了我，就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把記憶還給了我。”
商洛怔住，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他抬起手，將我眼角的淚水拭去。“他，是個好弟弟。”
我點頭，可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是肆意地流下。
我將身子靠在他的懷抱裏，聲音嗡嗡地問他，“你是否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靈璣？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知道我以為靈璣這個名字，在心裏存了疙瘩嗎？”
現在想想是荒唐，我竟然會吃自己的醋。
“我能說，但是我怕你不信。”商洛將我抱得緊緊的，努力壓低失而複得的狂喜，同時還擔心這一切都是幻夢，我雖然這一刻在他的懷裏，但是下一刻便會不在……
“當年你為了阻止鬼鷙，身入地府，我是親眼看到你和他一起消亡。”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很不真切，卻是娓娓將往事道出，“事後我消沉了好久，雖然閔良將萬鬼鬼國交給我打點，可我行屍走肉般，打不起一絲一毫的精神。直到有一日，他舉了盞長明燈找到我。說是傾盡地府所有鬼差，找到了你殘存的一縷氣息，他把它養在長明燈裏。”
“我知道這很荒唐，但是當閔良把長明燈遞到我跟前的時候，那抹熟悉的氣息，釋然了我所有的疑竇。……他還告訴我，隻要將這盞長明燈一直供奉，隻要時間足夠久，就能慢慢的休養，從裏麵長出靈魂。雖然沒有了靈璣的記憶，但終究是她……然後隻要她往人間走一遭，死後靈魂到了地府，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所以，他守長明燈，一守就是兩千多年。
相思很苦，一日不見就可以如隔三秋，更何況他守著的希望還是如此渺茫……他忍受不住的時候，就會到三途河走走逛逛，會將自己的雙足置於渾濁的河水裏，借由小鬼的撕咬減緩心裏的疼痛，也以此作為慰藉……
那種煎熬，我雖沒有體會過，但可以想象……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熬過一個個春秋寒暑，熬過一個個白晝黑夜……
“阿嬌，你可知道。”商洛的聲音低低啞啞，隱約之間竟然帶著些許的哭腔，“我等了你好久，每一天醒來都帶著希望，可每一天又是帶著失望的睡去。直到有一日閔良告訴我，長明燈裏的靈魂修繕好了，可以從裏麵出來，你隻要在人間走一世，之後我們就可以長久在一起了。”
他的聲音變得顫抖，也變得縹緲而不真切。
“我雖然還要等你一世，但這一世至多不過百年，和之前的兩千多年相比，根本不足一提。”有液體打在我的背上，我趕忙閉上眼睛，也任由著眼淚，肆意流下。
“你去投胎的時候，是我親自送行的，可你不記得我，看我如看陌生人。”他的聲音澀澀的，可又帶著笑意，“但這沒有關係的，因為，我有把握，會讓你再次愛上我。然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