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梓毅再次撥通了那頭的電話。
“嘟嘟……喂？你是要做那樣呦？”
還是熟悉的麻將聲, 比起剛才那一聲不痛不癢的“滾蛋”，這次韓媽媽的語氣明顯更加不耐煩甚至還多了一絲厭惡。
韓梓毅撓撓頭，還沒弄清楚到底是為什麼母親這麼生氣, “我真是你兒子，韓梓毅啊。”
“唉，五萬！”
韓媽媽歎了一口氣，說話時自信中又多了絲輕蔑，“我說你們這些騙子可真有意思, 我兒子去錄節目了，怎麼給我打電話？”
韓梓毅：？？？
“而且你這手機號不對, 聲音也不對，我兒子聲音可好聽了，麻煩你下次開個變聲器再來騙我好吧？”
不等韓梓毅開口解釋, 電話那頭又傳來了熟悉的“嘟嘟”聲。
韓梓毅：……
【哈哈哈哈！韓媽媽警惕性太高了！一看就是□□湖！】
【歪？我是你兒子啊。我兒子？你變聲器都沒開, 還說是我兒子？！】
【韓梓毅：問, 我該怎麼跟我媽證明我是韓梓毅？】
【太難了，哈哈哈哈，好想笑啊，哈哈哈哈……】
【阿姨還是厲害啊，還教騙子準備個變聲器。】
【阿姨：麻煩你換個人騙，妨礙我打麻將了！】
韓梓毅心情複雜地捧著手機，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能夠清楚一點。
再次撥通電話, 這次竟然沒有了漫長的等待：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
竟然把我拉黑了？！
當那一句溫柔的女聲不斷地重複，攝像師還拉近鏡頭給了一個特寫時，韓梓毅真是恨不得拿起一塊月餅把自己噎死！
丟人, 太丟人了！
為什麼？為什麼別人打電話都是一團和氣，自己打電話就成了騙子？
韓梓毅僵硬地衝著鏡頭勾了下唇角，撓撓頭，盡量掩飾自己的尷尬：“我媽，我媽她防騙意識比較高，一般陌生的號碼她都不會接的，我還是給我爸打電話吧。”
重新輸入一串手機號，撥過去的時候，韓梓毅趕緊喝了兩口水，生怕自己老爸也聽不出自己的聲音。
“喂，爸爸！”
聽到電話那頭上來就叫自己爸爸，韓梓毅的心頭“咯噔”了一下。
整差輩了吧？！
“爸爸你回來了嗎？我和奶奶一直在等你呢！”那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激動地喊著爸爸，有點像是南方口音，普通話並不標準的樣子。
韓梓毅看了眼手機號：哦，是剛才手一急輸錯了一位數。
韓梓毅幹笑了兩聲，“對不起啊，我，我打錯電話了，我不是你爸……”
“爸爸我期中考試……考了雙百！奶奶給我做了個鴨蛋，可好吃了，”電話那頭的小孩子似乎沒有聽到韓梓毅的聲音，自顧自地說著，“我想給你打電話，奶奶說……手機裏錢不夠，不讓我……給你打，說你會打回來，你果然打……打回來了。”
那孩子的聲音聽起來不過六七歲的樣子，應該是信號不好的緣故，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爸爸？我存了三角錢，怎麼……給手機裏啊，我以後想你了就能給你……打電話？”
聽著孩子懵懂的聲音，韓梓毅不知道該怎麼回他。
他甚至能夠想象出這個孩子現在的樣子：住在偏遠的山區，爸爸媽媽出去務工隻有過年才能回家，孩子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過日子。
每天，孩子都等待著手機鈴聲的響起，等待著聽爸爸媽媽的聲音。
那一部手機或許是淘汰了許多年的款式，顯示屏上的字說不定也已經模糊不清。
韓梓毅許久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掛斷這一通打錯的電話。
盯著桌子上那一塊切開的月餅，他不忍心告訴孩子真相，打碎他中秋節接到爸媽電話的幻想。
【小孩子好可憐啊，三毛錢都要存好久。】
【應該是偏遠山村的小孩子，家裏沒什麼錢的那種。】
【我不行了，我最受不了這樣的畫麵，求求你掛電話吧，否則我真的要哭了。】
【嗚嗚嗚，我剛才聽到小孩子叫那一聲爸爸的時候，真的，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也是！！我的心好疼啊。】
“乖，在家有沒有聽奶奶的話啊？”韓梓毅啞著聲音，放慢了說話的速度。
或許這樣聽起來能夠更像他的父親吧。
聽到“爸爸”的聲音，小孩子更激動了，“有啊，我正在跟奶奶編竹筐呢，明天去……集上換錢，等爸爸媽媽回來就能吃排……骨啦！”
韓梓毅幹巴巴的笑著，緊鎖的眉心滿是對這孩子的同情。
顧瑤能夠理解他此時的心情，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希望能夠分擔一些他低沉的情緒。
“真乖，等爸爸賺了錢，就給你買好吃的，”韓梓毅的另一隻手碾碎了一枚瓜子，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好不好？”
“好呀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