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想著靜姑姑成親過,有經驗,或者可以幫助她緩解一下這個時候的不安,卻忘記了她之前已經讓靜姑姑安心地在莫家養胎了。

“姑姑,我竟然忘記了你懷孕的事情,將你叫過來,真是不好意思。”顧傾心的確是現在才想起來,這時候真誠地跟靜姑姑表示歉意。

“殿下,”靜姑姑過來,微笑地輕拍著顧傾心的手臂,“還跟我見外什麼,本來這個時候我就應該在你身邊的,若不是沒有傳召不方便進宮,我早就來了。我向來身體還不錯,所以你啊,也就不用擔心。殿下是我從小看到大,如今馬上就要嫁為人婦了,我這心裏還真是,又是不舍又是自豪又是欣慰呢!”一說起來,靜姑姑便是感慨萬分,幾乎是開始滔滔不絕了。

一直等到靜姑姑說完自己的感慨,這才想起來公主殿下找她進宮來肯定是有事情的,她竟然隻顧著自己說自己的了。

“哎呀,看我啊,現在思考都慢上了許多,就連行動也差上了許多,竟然都忘記了正事情。不知道殿下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

顧傾心於是將自己的煩惱跟靜姑姑說了,沒想到靜姑姑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而是輕鬆地笑著回答,“殿下這是正常的心情罷了,成親可是人生中一等一的大事情,怎麼可能不緊張不慎重呢,既然是緊張而又慎重,那麼在這件大事之前,有些不安忐忑惶恐都是十分正常的。每個待嫁的女子都是這樣的,不信的話殿下您可以去問任何一個婦人,她們成親前夕是不是手足無措的緊張,我敢保證,大家肯定都是這樣的。所以殿下你呢,就不要想太多,安心地待嫁就好了。隻需要再等兩天就好,兩天之後就等著許大將軍來皇宮迎親便好。”

顧傾心放心了,靜姑姑既然都這麼說了,應該是真的沒事的,注意力同時被轉移到了兩天後的成親那日,被靜姑姑一說,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問出這個問題來,本來也便是一件有些羞人的事情。

靜姑姑破天荒地看見從小淡定從容的公主殿下第一次露出這般小女兒該有的嬌態來,那臉頰上的一抹紅霞還真是從所未見,卻是出奇的好看,沒見過公主殿下這個樣子的她,竟然都看呆了,恨不得將這個難得的時刻變成圖畫藏在腦海裏永久地收藏起來。

顧傾心發覺了靜姑姑的目光之後就在心裏努力地暗示了兩次,這才讓臉上的熱度退下去。

——

臘月十七日,也便是十二月十七日,這天,距離婚期隻有短短的一天。

忙到這個時候,大部分的事情已經準備就緒,剩下的就是最後的一些事情,現在就等著明天太陽升起。

顧傾心安穩地坐在書房裏,紫檀木做成的大方桌子上,靜靜地躺著一個盒子。

這是那日從外麵遊玩回來的時候,許木送到及笄禮物。

回來的時候顧傾心就已經打開看過,沒有世俗上的價值千金,卻是她心上的重若千金。

將那個盒子的一端輕輕一推,裏麵就開了,潔白的絲絨布上,一個黃梨雕成的人像靜靜地躺在裏麵,衣袂飄飄,發髻溫婉,雖然隻是木雕的畫像,卻依稀可見這雕像上的人的容顏絕麗。

惟妙惟肖的木像上,自然是她的樣子,也不知道許呆子是什麼時候準備的,如此生動的木像,幾乎是頭發絲都被雕出來了,十分地仔細,同時也讓人是十分地感懷。

這是那雙握著刀劍在戰場上拚殺過的手一刀一下地刻出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毀了全部的形象,一個沒弄好,前麵的工作就白費了。如此精致小巧耗時耗力的工程,該是要專心如一地,一動不動地坐上許久,才能成功的吧。

在這個過程中,說不定持刀的手會被刀子不小心地劃傷,說不定木像沒刻好,次品一個接著一個,好多個之後才能有這樣最後成功了的一個木像。

禮物貴重的從來不在於價值,而在於心意,親手所做的,代表著的是一片真心,自然比任何的禮物都要貴重。

顧傾心慢慢地將手放到了木像的底部,找到凸起的地方輕輕地按下去,從底部立刻就彈出去一個中空的橢圓形木筒,顧傾心還知道裏麵塞著的是一張紙,上麵寫著一行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那字體,是熟悉的並不好看的字體,可是卻是比任何她看到過的寫得好看許多,也許未來這幾個人,某個呆子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定是練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