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公家兄弟四人,他是老大,幼年離家後就沒回來。

沈家現在家大業大,也有姨公一份功勞。

修行之人生活儉樸,姨公把自己的錢都寄回老家,修橋補路、救苦濟貧,因此連帶著老周家在村中頗有名望。

這次他靈樞回鄉,村裏受過幫助的人家都掛了白紙燈籠,一眼看去,大半條村都沉浸在肅穆的氣氛中。

老周家現在隻剩一個男人可以主事,就是我眼前這位隻有半張臉的男人,周家老幺。

沈家弟子上前行禮,然後朝我這邊欠身,將我介紹出來。

周老幺看起來有些凶狠,但開口說話時,還算圓滑世故。

“怎麼是沈家家主親自來了?有失遠迎……”

我欠身行禮道:“姨公在沈家幾十年頗有人望,如今仙去,落葉歸根,沈家自然要遵從遺願送他歸家。”

“那您派個人來就行了,我們這兒窮鄉僻壤、路又不好,您親自來多折騰……”周家老幺那半張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沒事,不折騰,您這麼客氣是不是不歡迎我們?”我問道。

我本意是緩和下這生疏僵硬的客套話,可沒想到對方臉色變了變,忙不迭的解釋道:“哪敢不歡迎,沈家這些年幫了我們很多,是貴客,隻是……我們這裏有些習俗恐怕您看不慣……”

“入鄉隨俗,這我還是懂的。”

“那就好、那就好……”他抬抬手,身後上來幾個族親子弟,幫著從車上將靈樞抬進老宅。

我們跟在後麵,我哥低聲說道:“周老幺這臉看起來挺可怕,不過人還挺能說會道的。”

一旁戴著眼鏡的中年人忙接口道:“這個周老幺人挺好的,臉上的傷是以前救火的時候傷著了,後山那條防火帶,就是他一鋤頭一鋤頭鏟出來的,村裏人都挺感激他。”

“噢……”我們點點頭,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是我們進村來頭回聽到“後山”。

我哥給村幹部遞過去一支煙,問道:“剛才他說貴寶地有些習俗,怕我們看不慣,請問有什麼要注意的事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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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公老家這邊有個奇怪的習俗,子時送葬,半夜上山。

這在我看來很奇怪,不過國家太大,我們也年輕見識淺,說不定有些地方確實有這樣的風俗。

山巒疊嶂、怪石嶙峋。

就是我對這裏的第一印象。

這裏的居民不富裕,紅白喜事都需要各家各戶幫忙——需要“掛禮”。

我們也入境隨俗,代表慕家和沈家各自掛了一萬元的禮,登記禮金的老頭兒驚訝的看著我們。

“……我們是不是掛太多了,早知道就掛個五百一千。”我哥微微蹙眉,低聲對我說道:“財不露白,我沒想到這裏這麼窮,別惹出什麼事端才好。”

周家老宅門口的大樹下已經搭起了塑料棚,裏麵擺了幾十張桌子,我和我哥帶著沈家弟子坐在一桌,村幹部派了幾個村民坐在這裏相陪。